这架势可比第一回认真得多。
鲁西望不知发生什么,以为骑兵又来要孝敬,自家翻成这样,自己再落魄,好歹是个朝廷命官,深感受|辱,手又粽子扯不住人,便拿身体去撞,“军|爷,上午好好的,怎么又来查了?我家地儿小,供不起你们!”
半讽半骂的,把领头兵骑说地怒目圆睁。
一把把人推搡在地,“天官有令,朝廷办案,你扰什么?”
鲁西望不信,“哪有一天查两次的道理?”
给当|兵的推倒,鲁西望头都猛磕一下,顿觉遭了欺负,又不敢再去硬碰硬,索性在地上接连打滚儿,“谋|杀朝廷命官了,西京底下,没有王法了……”
连哭带嚎的,不像个男人。
鲁夫人陈氏是真心爱他,哭倒在地,去拉他起来,只是劝。一众仆人冷眼的冷眼,浑水摸鱼的浑水摸鱼,有的还趁乱摸起主子房中的珍贵物件,塞到内兜里。一时乱成一团。
鲁西望这般装疯卖傻豁得出去,一来他是个要面子忍不了辱的,二则在此行|贿不少朝中人,家中留有证据,原是为了拿捏那些收过好处的,来日事发可以以此为要挟。是以闹得不像样。
可镇府司的哪管这些弯弯绕绕?
吃了纪瑄一顿挂落,此时都分外尽心。
领兵的兵骑想着都后怕。
原不过他让兄弟们放松一回。找那劳什子的纪家小姐,找了七年了,哪回不是扑了个空?白忙活一场。
就是纪大人自己,早都灰了心,早些年还亲自到场的,后来不过派给他们去做。
领头的心想,早烧死的人,去哪儿找呢?
难道掘地三尺,从阴司里掘人回来?
可今日不知怎地阴沟里翻船。
他去纪瑄那回禀差事,交出在西跨院收拢的东西。
“这是那两人逃走前留下的。”
纪瑄淡淡的,只略略刮一眼。
下一瞬,浑身一震。
领头的听着,他呼吸都顿住了。
而后纪大人抢了过去,从烧得残破的褡裢里,摸出两块耳坠子。烧得焦黑,瞧材质晶莹剔透的,不知是什么玉石,阳光底下都透明,略摇一摇,蕴出幽蓝的光彩。
纪瑄竖着翻过面,在棱面上,看到了米粒大小的字迹。沟壑深深,是个“筝”字。
顿时眼前发黑。跌在兵骑身上。
耳畔响起好听的少女声音。
“二哥亲自刻的?那我及笄礼就戴这个了。”
说罢便是咯咯的笑声。她从来都这样简单纯真。
稚嫩少女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纪瑄眼前血糊糊一片。又烧起火光。蒸笼似的。可这都抵不过胸口的剧痛,有如刀子剜肉割心。
领兵的接住了嚷嚷起来,“快请大夫!大人又犯了病症!”
掐人中喂药、扎针点穴的好不忙乱。
纪瑄好不容易醒了,先破天荒发了通火,勒令他们赶紧去寻。即便要把那院子翻过来找,都得找出人来。
四周哪怕搜林下湖都得捞着人回来。
“四周都平坦坦,只有山林湖水。入林入湖,当时错过,现如今哪里还碰得上人。”领头的心中暗苦,不敢辩驳。纪瑄吩咐完又昏将过去,噩梦里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满口里唤着“筝儿”、“我们一定能穿回去的”、“重起啊……”。
领头的听了只当没听见。
尚书大人,每次发病症,都会胡言乱语,旁人听着一知半解的,也不敢多问。
“搜!仔细搜,敢犯懒的,唯你们是问!”
领头的从回忆里回转神来,拎着马鞭重重往地上击打,破风声叫人胆寒。
地上打滚儿的鲁西望,不小心挨了几鞭,疼得嗷嗷乱叫。
领头的啐他一口,想起路上逮着的那对男女,眼睛滴溜儿一转。
左右是交差,找不到人算他倒霉;可他若交上两个人去,算是给纪大人一个说法。纵使不是要找的前相府小姐,好歹交了差,大不了误会一场将人放了,也不怕平头百姓闹将起来。
如是打算,领头兵骑便是要将纪筝那伽二人推出去当牺牲品了。
他指挥着去捉房檐下二人。
只见房檐水滴滴落,那二人一动不动,似是怕水似的,躲在廊檐下。
倒像没生气的纸人牛马一般。
领头骑兵直觉不对,“不好!”
他刚伸手要亲自去捉,余光里看见一轿冒雨前来。停在院旁。
当先的开路,“尚书大人到!”
纪大人亲自来了?
领头兵骑掩住震惊,忙上前行礼。
“大人,您怎亲自来了?”
轿子冒暴雨而来,垂坠的流苏都湿透了,淋漓地往下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