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岚之却不肯接了,坚持继续这个话题:“那什么是我能做的?”
“最近不是在整顿宫规吗?你帮着她们重新修立的规则就很好,做的很不错,多放些心思在内廷上面就挺好的。”周玺拉过薄岚之的手,将札子放到她手上。
薄岚之难以置信周玺居然会这样说:“所以,你不希望我继续入朝议政吗?”
“本来你就不该去,只是当时你去太后殿也是无奈之举,所以我不会追究。”周玺也不明白薄岚之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那你当初允诺我留在太后身边又是为何?”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薄岚之问道。
周玺的回答很简单:“我不想你卷入我们母子的争执之中。”
原来如此。
之前的应允也不过是她自己误会。
薄岚之苦笑了一下,原来都是自己在自以为是。周玺从来就没那份心思,也绝不会支持她在朝堂上继续走下去。
周玺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眼见周玺这般态度,那么她对于以后的所有规划都要推倒重来。
“无尤,你回麟思殿吧。现在我能保护好你,别担心。”
周玺觉得薄岚之是无法避免要卷入她们母子之间的斗争了,那不如趁着事情尚可控制之前,将她先带回来。
现在御前的人他已经更换回来,内廷之中他不再是无人可用,可以护着薄岚之不被沈太后所扰。
“不!我要留在太后殿!”薄岚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薄岚之捏紧了札子的一角,手指用力得都有些发白。
“我也有我的追求,我也想兴邦立事,也期待能够体国安民,有一番名载史册的成就。”
薄岚之眼里的坚定让周玺莫名地感到一丝愧疚。
但周玺更多地是感觉十分为难棘手。
“我会保护你,也会孝顺母后,你们都不必如此辛劳,我是你们的依靠。”周玺看着薄岚之,认真地给她分析。
“我不想事事都依赖你,我自己也可以独当一面,那天议事你也看到了的。”薄岚之急切道。
“你是被这几年的经历所迷惑了,内外有别,男女不同——安天下是我该做的,你只要安心做一个贤内助就可以了。”
薄岚之难以接受这种观点:“可是自小我们读的书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你就可以安天下,我只能做贤内助?”
“无尤,你这是在钻牛角尖。”周玺实在不能理解薄岚之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你需要做的只是为我将内廷打理好。”
“我不喜欢待在内廷,也没做过内廷事务。”薄岚之声音有些冷了。
“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可以慢慢来,从女学开始,从你能接受的地方开始。”
薄岚之觉得周玺简直无法沟通:“陛下,臣志在朝堂!”
“昔日在麟思殿读书之时,我一直为学无所用而痛苦,为此多有感伤绝望。这几年在太后殿的日子确实很辛苦,但是能学以致用的欢喜足以让人忘却所有。”
薄岚之耐着性子跟周玺解释。
“我的政绩很不错的,那些入朝堂三五年的新人都没有我做的好。”
“母后执政也与你一样,是顺势应时之举,这不是长久的做法。”周玺努力想让薄岚之明白,“权宜之计不可当做万世长策。难道因为母后做得不错,就要让她一直垂帘听政吗?”
“这又有何不可。”薄岚之被周玺似是而非的态度所伤,气结之下直接口不择言了。
“薄岚之!”周玺着实被她这句话气到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薄岚之垂下眼,这话是不该说出口的,却是她心里的实话。
贤者上庸者让,这本就是周玺主张科举时所表明的态度,这个道理他不该不懂的,如何今日却又有这番言论。
周玺注视了她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追究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母后会退下来的,你也要离开政事堂。你应该明白,不会有人能接受女官入朝。”周玺发现沈太后对薄岚之的影响,比他认为的要多得多。
薄岚之在政事堂有些时日了,但是她处处都与朝臣有差:没有朝服,不能上朝……最多是个参政的女官,根本不会有人将她看作正经朝臣。
——无法接受女官入朝的不是只有周玺一个人。
此事薄岚之也介意很久了,她原本的规划里,是有准备来改变这一点的。但是眼前的情形,哪怕是正正当当地以朝臣的身份议政,她也要努力得更久。
“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我可以慢慢来。没有女官入朝的先例,那就从我开始,从陛下可以接受的地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