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突兀。几乎是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我的心脏就开始砰砰跳个不停,呼吸急促。我该去的,我该回去了,我早就知道的,这一切只是个美梦,这里不属于我。
我的手在抖,为什么?我拨开帏幔,那块黑玉就在躺在夜色里,发出莹莹的紫光。我深呼吸两下,猛的抓住它,手心的冷汗润着玉的表面。眼前一黑,视线恢复时我直接出现在阎王殿中。
“来的这么快?”,酆都之主坐在他的御座上,挑眉看我。
我有点腿软,嘴唇发干,我舔了舔唇,声音中带着我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颤抖:“你说的…是真的吗?”
“骗你做甚?”,萧瑎站了起来,没管我,径直往内室走去,速度并不快,散步似的。我握紧拳头,机械地迈开沉重的腿,跟上了他的脚步。
“哒,哒”,威严的大殿空荡荡的,我们是其中仅存的两个生物,脚步声回荡在殿中,不散的回音缠着我,每响一次,我的心脏便也跟着狠狠跳一次。止不住的心悸,我抬手按着胸口,松了下衣领,还是无济于事。
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几分钟就到了,萧瑎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带着我穿过院子和回廊,灯笼里燃着冥火,惨白地照着路,终点到了,是他的卧房。
熟悉的布置让我晃了下神,卧室侧面的房间里空置着,只在中间摆了张玉做的台,面积足够我平躺上去。那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那里曾经有过一樽冰棺,我无知觉地在里面躺了九九八十一天。
萧瑎回头看我,嘴角带着笑,眼神玩味,“准备好了?”,催命一般。
准备好了吗?我闭上眼,不去想过去这些天发生的点滴。我有自己的使命,我做的是对的,我必须这么做。
我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萧瑎还看着我,我没抬头看他,只自顾自地走过去,躺在台子上。玉台又硬又冷,硌得我不舒服。
他也过来了,抬手把我双眼盖住,我顺从地合眼,有点局促。
灵力在我周身波动起来,像漩涡一般卷着玉台,他松手,撤了出去,留我一个人在汹涌的气场中孤独地躺着。心脏突然平静了,要回去了吗?我问自己。该说声谢谢吧,于是我艰难的把头向萧瑎的大致方向扭去,闭着眼睛。
“谢谢。”
话音刚落,身旁盘旋的罡风倏地停了,眼前黑的不正常,我如同失明了一般,没有一点光亮能透过薄薄的眼皮打进来,只有虚无。
但虚无也很快消失了,我试探地睁眼,入目是我的卧室,我躺在床上。天上的月牙高高挂着,惨白的光照着我。今天是残月啊。
突然回神,我连忙跑到镜前。镜中映着的是一张男子的面容,更硬朗的面部线条,凸起的喉结,平坦的胸部。水蓝色的眼睛无神地眨着,眼下一颗泪痣。这是我的男身,我真的回来了。
好奇怪,我摸上这张脸。还是变回去吧,于是下一秒身躯柔然变化,变回了女子的样子。
我脑中乱作一团,在一切的纷乱思绪中,最突出的却是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回来了?为什么我会穿越过去?为什么萧瑎突然找到了办法?为什么这么快?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镜中人的左眼中流下了血泪,我面无表情地擦掉,魔气在我体内激荡拍打,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去腰间找那块黑玉,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对啊,我回来了,哪里还需要信物?真是傻了,我勾了下嘴角,静夜里毫无波澜的眼眸显得这笑格外诡异。
算了,意念牵动灵力,我直接把自己传送到了阎王殿。萧瑎不在卧室,我没去找他,直接霸占了他的床,缩进被子里。我把脸埋进枕头,厚重的檀香萦绕在鼻腔,是萧瑎的味道,随着一呼一吸,渗透进我的四肢百骸。熟悉的气味让我暂时摒弃了那些杂念,什么都不想,发了会呆。
脚步声响起,萧瑎从外面进来,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湿润的水汽,大概是刚沐浴完。我没抬眼看他,还是趴在床上。他肯定看到我了,但是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直接掀开被子躺在我身边。身旁凹陷下去,他怎么就这么自然?我瞟他一眼。
“你非要跟我躺一张床吗?”
他挑着眉看我,“这是本王的床,怎么还不许人躺了。”
“哦。”,我敷衍地应着。
我真的回来了啊。他就是萧瑎,那个独一无二的,把我投进深渊又把我捞出洗净,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房间里很安静,我沉默一会,侧身靠上去,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被窝里暖暖的,我在他面前总是能放下对他人的防备,我想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点吧。于是我犹豫地开口:“小叔,我前几天…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语气慵懒,也没对我所说的光怪陆离的鬼话起什么质疑。“什么世界?”
怎么把这段时间的经历简短地说出来呢?我思索着,他没催我,只是静静等着。
“…我穿越到了另一个我身上,那个世界女子为尊,我不仅有王位,还有…”,还有很多爱我的人。
萧瑎像是能读心似的,一下就猜出了我羞于说出口的话:“呵,有几个男人?”
他怎么说的这么随便?我有点无语,“……大概是三个。”
“哦,我猜猜,顾成靖…柳华清?剩下一个…不会是韩文希吧。”,他轻轻松松地提了三个名字,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但是韩文希怎么可能!我急了,赶紧反驳:“不是韩文希!他变成女人了。”
“那就是前两个猜对了?”
“……”
他真是会找重点。我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