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便从水缸里舀上一瓢水递给展旬。
展旬咕咚咕咚喝着,这一上午,可要把他渴死了。
“进屋坐吧,外头晒。”
展旬随着老伯走进土房里。房间很窄,一半是床铺,一般是灶台,也没个客人坐的地方。
展旬有些窘迫。
老伯道:“坐床上吧。”
“谢谢、谢谢。”他这才坐在床上,“老伯,其实我是有问题想要问你。”
老伯坐在展旬身边,撕咬着手中的硬馒头。
“我想打听一下王十斗的事儿。他人怎么样?他怎么会住在这个村子里?”
老伯疲倦抬眸,“王老爷……整个今涵村都是他的。”
“都是他的?”展旬诧异,“这话怎么讲?”
“我们的田都是他的。”
原来是佃农,展旬听哥哥提起过,有一种农民没有土地,而是依附于私人地主,需缴纳地租并承担劳役。哥哥以前说过,这种农民最适难过活。
老伯道:“反正为了活着,我们什么都得听他的。若是年底交不上收成,就会被赶出村子。”
“赶出村子?凭什么!”展旬气愤不已,“那今年可能有收成?”
老伯摇摇头,眼里闪着迷惑,“怕是旱灾要来了。”
说到这儿,他的眼睛便红了。展旬看着心底愈发难受,捏紧拳头,“一定会有办法的。”
两人陷入沉默。片刻,展旬问道:“他王十斗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权力?”
“他有钱,用钱买下这里所有土地,还和那些官老爷关系好。”
“那他可做过什么坏事?”
老伯疑惑地看向他,“这种人,手能是干净的?”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但很快那股暗藏的愤怒就熄了火,“这王十斗贪财好色,村子里好看的姑娘全部都被他弄进了府里。不过这日子苦,好多人家为了换点吃食,还主动把自家姑娘送进府里。哎——这些姑娘,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真的是造孽啊——”
展旬一听,握紧了拳头,“那老伯可知道一位叫蝶儿的姑娘?是王府里的侍女。”
老伯摇摇头,“我不认识。不过蝶儿应该不是她的名字。这些姑娘进去后,都会换一个名字。王十斗说这是什么新生。”
“我就说府里那些姑娘怎么都叫什么什么儿,原来都是他王十斗取得!”展旬越发得生气,“那这王十斗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这王十斗自从住进我们村子,就没怎么出府,但是总有很多老爷来找他。那些老爷定然都是有身份,穿得很不普通。每次那些老爷待个一两天,就会笑盈盈地离开。传言是说,他王府里的温泉能够延年益寿。不过自从他们府里出了事儿,就没怎么来人了。”
“出事?他母亲那事儿?”
老伯点点头。
展旬陷入沉思,突然又想到什么,问:“你们这里哪有胡桃树?”
老伯一愣,“胡桃树?”他思考片刻,“倒是村子后的林子里有些野胡桃。我有时候太饿了,还会去弄点胡桃。不过那胡桃不好吃,又苦又涩。”
问完问题,展旬与老伯告别。他思考着,天色还早,不若去那林子看看?但自己一个人能行吗?万一惹怒了那胡桃仙怎么办?
纠结着、纠结着,展旬竟然已经来到村子后的山丘脚底。他一抬头,明晃晃的阳光下摇晃着一片片稀疏的树林。
就看看?轻轻地看看?展旬深吸一口气,登上山丘。
山丘上的树木普遍矮小,但树木种类倒是多样,有一些沙柳、刺槐,也能看见几棵胡桃树。
“哪里有什么胡桃仙儿?”展旬嘀咕,他只觉得热,“这太阳真是不饶人。”
刚抱怨完,他便听得落叶碎裂之声。他全身紧绷,转身寻那声音源头,见远处一个人影摇摇晃晃。
展旬大惊,下意识想要拔剑,但看清来者是个脸色极差的女子,他收回手,朝那人谨慎靠近。
还没走近,那女子“咚”一声便晕倒在地。
“哎哟!”展旬即刻探了探,见其气息微弱,来不及思考就背上她,匆匆回了府邸。
本来忙碌了一上午全身都痛,将这姑娘扛到房中,更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特意翻墙而入,没让王十斗之人发现。他将女子放在床上,自己虚弱地坐在桌前,垂着手臂发呆。
半晌,他召唤出小草仙为她疗伤。本来道之气就消耗了不少,一番治疗,他只觉身体里空空荡荡。他看向那女子:感觉十七八岁,眉眼明媚、倒是个可人,不过脸色很差。刚才背她时,能感觉到她身材结实,或许是个习武之人。
正是疑惑之际,祝余与黎禾寻来。
“祝大哥,禾儿。”他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
黎禾疑惑:“怎么累成这样——”话没说完,她看见了床上之人,瞳孔一震,“桑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