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摩托艇离木筏更近了,最前方那搜游艇突然开始减速,后面两艘摩托艇赶超其上,一路风驰电擎冲入浅水湾。
赶在最后一秒才踩住了刹车,险之又险地停靠在大木筏旁边。
溅起的海水将木筏周遭一圈人淋得狼狈滑稽,幸好张仰见势不对,提前后退了几步。
但从周围人敢怒不敢言的习惯态度来看,他们这么做显然不是第一回了。
他原本以为通过刚才旁若无人的停靠方式,足以见海洋协会在岛上嚣张冷漠、高人一等的地位。
等四个进化者接连从摩托艇上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原来刚才还只是个开胃菜,真正嚣张气焰还在下艇之后。
张仰之所以能在巡逻队面前美美隐身,结合赵路的‘科普’,在看到四人和常人迥异的外形后就有了解释。
最先下来的是个脸颊和脖颈两侧布满大片浅红鱼鳞的年轻女人。
挥舞着两只大蟹钳的少年紧随其后,巨大又狰狞的蟹钳取代了双臂。
在没有海水浮力的陆地上显得有些笨重,衬得中间躯干和双腿部分异常单薄,光是下摩托艇这一步就走得摇摇欲坠。
第三个下来的是个健壮的肌肉猛男,只是身后尾椎处缀着的几根半透明‘丝带’有些格格不入,像水母的触须。
最后一个下来,是个矮胖男人,他的脸白胖,像个发面馒头,但脖子以下的部位却遍布褶皱,胸前和背后都支棱着手臂长的漆黑尖刺。
这一行人或神情冷淡、旁若无人,或嘴角带笑,眼神像打量下等动物般瞥向周围殷切围着的人群。
最后一个见同伴走得太快,把他给拉下了,不满道:“走那么快急着洞房啊!”
前面三人没人搭理他,大步继续往前走。
矮胖的男人顿觉丢脸,他身形一震,拱起赤裸着的上半身,后背密密麻麻的尖刺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锋利光泽。
他冷哼了声,不耐地往周遭凑上来献殷勤的人群狠狠一撞,“靠这么近想早点投胎?!”
张仰眼疾手快,将近在眼前的赵路和手边一个陌生小女孩一下拽到后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头‘刺猬精’的冲撞。
其他人哪怕知道被这些尖刺扎上一回,兴许就会受伤感染生病,也不敢反抗,只敢躲闪。
刚才凑在前面的人就倒霉了,生怕躲闪的动作太明显,让眼前的‘刺猬精’更加愤怒,动作隐晦又克制躲避的同时,不忘将视线殷切投向已经走远的三位进化者。
也许是刚才这番操作在浅水湾和岛上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也或许是木筏上受伤人们的求情视线太过灼热。
疑似朝水母进化的肌肉猛男终于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无奈道:“别玩了,会长还在等我们回去汇报。”
矮胖男人还想继续,但一听‘会长’在等,脸唰的一下白了,竟然听话地收回了手,默默跟上了三人的大部队。
为首的年轻女人是鱼类进化者,颇有些嫌恶地看了身后跟上来的矮胖男人,但矮胖男人低头沉默着。
水母肌肉男也恰在此刻,向后扫视了一圈围观人群的伤势。
两人都没有看到她的眼神。
只有一旁的蟹钳少年看到了,低声道:“海胆的情绪好像更容易失控了。”
鱼鳞女人微不可查地颔首,眼底冷色一闪而过,“怕是最近的‘小灶’开得太多了。”
协会里的人都知道,最近会长经常找情绪敏感的海胆单独谈话,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海胆每次出来后情绪就变得更加失控一事,小队里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这可不太妙啊,谁知道下一个被‘单独谈话’的会不会是他/她……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给……找点事情做,别总抓着我们的尾巴不放。”蟹钳少年沉默片刻,嘴唇轻微阖动着,下意识含糊了那个让他们心颤的名字。
鱼鳞女人没说话,但她紧攥着的手指却透露了她的立场和决心。
在刚才海胆刺袭来时,赵路瞳孔骤然放大,看着下一秒就要刺入自己眼球的尖刺,大脑一片空白。
他纯粹是刚才被人挤到前面的。下一秒,尖刺就和自己擦肩而过,锋利的边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又蓦地收聚于一点顿住。
直到海胆走远后,赵路才在一些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腥臭味中回过神,看向刚才猛扯了他一把的救命恩人,颤声道:“我……还活着了?没瞎?”
张仰没搭理他,因为他正蹲下安抚另一只手拽过来的小女孩儿。
她回身哭着找妈妈,却发现妈妈手臂被扎了一个血洞,流出来的血浸透了半边衣袖,还在继续往下流。
那个妈妈一脸泪和张仰道过谢后,就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紧紧扯着女儿的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