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是我们要放的……”
“今天药喝了吗?”
“没呢。”
“去喝。”
“好。小笙,你记得把他赶走。”
“早些洗澡早些睡觉。不必等我。”
姬玉笙要往门口走,柳舒鹤叫住她。
“小笙,红包。”
“里面是我亲手给你织的围脖,还有你上次那家你说好吃的蜜饯,还有一点给你当零花的金银。”
他递过来的指尖上,有很多细微的扎伤。
“小笙,你不会走吧。”
柳舒鹤继续看着她,要从她眼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去睡。”
“我等会回来。”
“说好了,要回来。”柳舒鹤拉着她的手指摇了摇,依依不舍回屋。
“师兄。”
姬玉笙走到门口。
“你和齐大夫,是怎么认识的。”
周游放下烟花,拍了拍手上的灰。
“月师妹,师父叫我来找你,可你早就不在姑苏了,那我也不知你在哪啊!天南海北的,我和师父他老人家说:师父,弟子就算是指南针成精了也不知月师妹在何处啊!但师父依旧把我赶了下来。我就走啊走啊,刚到川蜀地界,路遇两个杀手拦路,不知为何,就是不准我前进。以为他们是盗匪,给他们丢钱,结果还给我丢了更多的钱回来,很是奇怪。我一个反绕,就从小路过来了,他们一点儿都没发现,嘿嘿,人傻钱多。和他们对峙时受了点伤,就是让那齐邈给我包扎的,你也知道我爱听八卦,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憋了好久,终于找着人讲了。说是近日接了个奇女子。我细细一听,这话中容貌行事什么的,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就在想说不定就是你。”
“于是我就顺着他说的过来了,嘿,没想到,真是你。真是有缘自会相会。”
“可师兄,”姬玉笙道,“我是将齐大夫蒙眼带过来的。”
“你早就到了溪山镇。也早就见到我了。”姬玉笙看向他,“为何不说实情。”
周游捡起烟花棒子在地上画圈。
烟灰被风吹散,他脸上蒙了一层灰,继续画圈。
“师兄,有什么事,是你也难以说出口的。”
“月师妹。”周游丢掉烟花棒,站起身来,正色道,“小师妹不见了。”
姬玉笙瞳孔颤了颤,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扶到门框上。
“此次下山,我实则是为寻小师妹。不仅是我。很多同门都来了。我们在溪山镇发现了小师妹的马。”
“但这些红包,也是师父,还有你师姐师兄让我带给你的。”
“月师妹。还是看看师父写的什么吧。倔老头自己唯一的孩子都不见了,还让我给你带话呢。叮嘱我千万不要和你说小师妹的事。”
姬玉笙攥紧藏在袖中的红包。
“我走了。还有师妹。”
“你知道的吧。只要你回来,月居山永远有你的位置。旁人我不管。在我周游眼里,你依旧是我师妹。是我们的骄傲。那些人从不敢在我面前说你闲话。”
“若你想归,随时可归。”
姬玉笙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只有风吹过月亮的声音。微不可闻。
“还有,屋里那只狐狸。戴着人面呢。你防着点。”
她再抬头时,周游已不知去处。
回到庭院内。
柳舒鹤正在浴室沐浴,烟囱热气腾腾。
她去了厢房,关上房门,将手中红包放到案桌上。
又去用皂角净了手,擦干净,才坐到椅子上,不自觉开始深呼吸。
伸手去拆的时候,她能看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师父的红包里放了十两银子。
最里面是一封折叠整洁的书信,墨香清新,似是方才写作。
“致最让我骄傲的徒儿:
五年未见。可安好?
年关将至,多给自己买些好吃好喝的。莫要苦了自己。你师娘包好了生煎和馄饨,就等着你回来吃呢。师父也学会包了,色香味俱有,你师娘早上还夸我呢。快回来尝尝。
当年事发,师父正同你大师兄云游在外,没有给你主持公道。你如今可还在怨师父?若是当时我在,他们绝不敢多言一语,你是不是也就不会下山了?
月儿。在我得知你亦不在姑苏之时,心下惶然。当今世道,虽看似风平浪静,但只要有人往水里投上一枚不起眼的石头,战乱就一触即发。你漂泊不知去向,又同你师父一样,是个说一不二的倔驴脾气。师父比你年纪大,经历的比你多。如何?在外面吃了不少亏吧?师父同你师娘都不放心,天天担心你。这封信想写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动笔。
一来是,师父气你不告而别,是谁在寒冬腊月也要拼命练剑,说定要将斩心剑法练成,又是谁把自己的剑说丢就丢了?二来,自你走后,我将自己闭关不出,管他们谁要来找我,通通是见不到的。我试图去接受,我最看重的孩子丢了初心,而我也失去了唯一传人的事实。年复一年,陈问雪越来越老了,却越来越不能接受现实。
归吧月儿。无论你在哪。无论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月居山永远是你的家。你的剑还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