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颤之后,便是邪雀对鲜血的欲/望扑了上来,不断地在她的灵识里蛊惑着她去饮食生血。西陵雪脑中发麻不堪重负,咬牙朝向了松鼠的皮毛。
云周懒散地靠在树上,看着她吸完了松鼠的血,鼓鼓掌道:“不错,有长进。”
西陵雪别过头去,将松鼠好生埋在了树下,云周“啧啧”咂舌两声,却什么也没有说。
天渐渐暗了下来,因着白日里万里无云,入夜后的月光便是一泻千里,照得这片山脚亮晃晃的,连树叶上的纹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西陵雪找了个树干靠坐着,愣愣地回想着白日的事情。
若有一人日日看着你、记着你的一举一动,更是肖想你,甚至将这种不可言说的情愫以字记下,你会不会有一股被窥探的恐惧?
西陵雪知道自己这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举,也不该让自己分神去想这些,可她有时候就是会定力不胜,更是着魔地将这些一一写下,才让郁昭看到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不知道郁昭会不会恐惧她这样的暗窥,也不知道郁昭能不能接受她,但在看到郁昭拿着手记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颜面尽失,连去求证这些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是不想得到失望的回答,亦或许是因为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身躯,不论怎样,她都清楚地知道,她与郁昭没有将来。
既然如此,求证与否好似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反正三个月一到,她就该归于尘土。
西陵雪默默地给自己理清楚这些,抬头看月时又想到一件事。
若是要避开郁昭,她怕是连空穹道院都去不了了。可若是不再去道院,她又该拿什么做幌子来糊弄云周?
犹豫之下,一声清浅的叹息在风中散开了,云周这时嗤声道:“你叹气什么。”
西陵雪正想说话,不远处的杂草丛突然窸窸窣窣地躁动起来。两人在夜幕中对视一眼,云周迅速从树上跳下,三两步就消失在了半人来高的杂草中。
山林间顿时只剩下了西陵雪一人,她望着云周消失的方向,心中犹豫片刻后,还是拨开杂草跟了进去。
那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越发地大了,隐隐之中,她还能听到云周在啐骂:“一群没用的蠢货!让你们看着附近,怎会让这畜生闯进来的?”
前方有点点灯影射来,西陵雪从杂草的缝隙里探去目光,只见那惹出响动的是一只野猪,在那野猪周围,还间序不一地站了好几个黑衣斗篷人,皆以银色面具罩脸。
一斗篷人道:“队主息怒,是属下们失职。”
云周怒道:“赶紧让这畜生消停下来,动静闹这么大,是想把那帮修道的引来吗?一只畜生都制伏不了,君上真是白养你们了!”
斗篷人道:“非是我等制伏不了,而是这畜生身上好像勾着了什么符纸,咱们实在是靠近不了……”
话音未落,远远地又有几道声音长短不一地传来,“那边!就在那边!”
云周说了声“不好”,一个手势之下,所有的斗篷人都匿入了黑暗之中,她则是往原路返回,拉住西陵雪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西陵雪没有说话,依稀只听到那远处说话的声音逐渐近了,赶紧看了看云周。
“应该是三里峰巡守的修士,先别动。”云周不敢冒险引来更大的动静,于是使了个结障将她二人圈在其中。西陵雪眯着眼,已经能够看到杂草那边的灯笼火。
野猪在这片刻的工夫里不知又跑到何处了,云周不想节外生枝,仍带着西陵雪站在这里不动。不知又等了多久,就在西陵雪提着心生怕那群修士再往这边前进一步时,一声“崔然”就这么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只觉得脑中轰然巨响,愕然难信郁昭竟然能够找来这里。
云周当即对她投来了目光,以口型问道:“是谁?”
西陵雪摇头不愿说,心中反复地祈求郁昭赶紧回去,别再往这边来。可偏偏她怕什么来什么,郁昭叫喊她的声音竟然越来越大,她感受着那杂草的动静,越发地心惊胆战。
云周这时动了动,在黑暗中冲着某个方位打了个手势,似乎是在给那些斗篷人下达什么命令。西陵雪见状,赶紧按住她的胳膊,拼命地摇头。
一众斗篷人就隐匿在这里的某一块杂草中,即便郁昭师承碧霞元君修为不俗,西陵雪也不敢让她涉入这样的险境。
她不能拿郁昭的命来赌。
云周手上又是一动,西陵雪猜她应该是撤销了方才的命令,心中稍稍松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郁昭现在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对方感应到了她的盼求,那边动荡的杂草声响停下了,尔后没过多久再次响起,听声音该是远离了。
西陵雪等了半晌,确定郁昭真的是离开了,这才如释重负。
她踮了踮脚,依稀看到了郁昭的背影,此时回神,她才意识到后怕的惊魂感已经汗透了她的里衣。
但是好在,她这一次保住了郁昭。
这傻丫头,多半不知道自己方才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西陵雪自嘲地在心里嗤了自己两声,便听云周说道:“你好像有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