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了解的还是太少了,若是能捉到活的就好了。”沈清子想起什么,拿出流沙珠在她额心探了探,再看珠子表面时,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成了黑色。
两人心中都是一紧,郁昭忙说:“我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灵气也能如常运转。”
沈清子盯着她右腕上的红绳珠子看了片刻,淡声道:“但愿没事。”
郁昭从筒子巷出来,一路想着的都是那纸团上的画迹,连何时抵达了空穹道院都不得知,她往前追溯着记忆,努力回想多年前看的那张图腾,然而才起了个模糊的影子,便被人给打断了。
“师尊!”贺兰凝不知从何处冒出,直剌剌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也不应。”
郁昭被她这么突然一吓,刚要想起来的一点眉头就被打散了,她叹了声气,问道:“道院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贺兰凝道:“没出什么事,就是我刚刚和那个叫桑篱的吵了一架。”她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又说:“没吵赢。”
郁昭忍俊不禁,“你们俩怎么了?做什么吵架?”
贺兰凝道:“她跟崔然说你的不好,让我听到了。我气不过,就跟她吵了起来。”
郁昭笑意一僵,不可置信问道:“她……她对阿然说我的不好?你别是听错了,冤枉了人家。”
贺兰凝双手叉腰道:“我听得真真切切,她让崔然离你远一点,还说你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郁昭没有对桑篱说开过她真正的身份,此时听贺兰凝这样形容,倒也觉得情有可原,又笑道:“我隐瞒着修为扮个新修留在道院,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可不就是居心叵测吗?行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下次别像个斗鸡一样,听到点不顺心的话就跟人吵架。你忘了,你可是公主,西越国君若是知道你在外面这样使小性子,回头指不定要数落你。”
贺兰凝不服气道:“我就是听不得有人说你不好。”
郁昭拍拍她的肩,“知道你一片好心,我领了行吧。”
贺兰凝还在嘀咕,“你都不关心我为什么没吵赢她,只知道教我做人。”
郁昭见她这样维护自己,又还指望她帮忙看着道院里的那具分/身,便依她所想,顺着这话问道:“那你为什么没吵赢?”
贺兰凝的委屈顿时就来了,“她欺负我说话没她利索!还骂我是小结巴!”
郁昭忍不住笑出了声。银连公主不是大央人,虽然说得来大央话,但到底还是比不过桑篱这样的本国人说话之快,自然便在三言两语中落了下乘。
小公主越想越气,跺脚道:“下次我要用西越话和她吵!”
“好好好。”郁昭哄孩子似的糊弄了她几声,总算是将人哄好了,问道:“崔然在竹苑吗?”
贺兰凝道:“只怕是在哪间修室入定。”
郁昭了然,果然在常去的那间修室找到了崔然,一旁还坐着才与贺兰凝吵完嘴的桑篱。
当着正主的面,桑篱一如之前,只是言语之中多了点奚落的味道,“郁修不是留了分/身在这里吗?怎么还亲自回来了?”
若非贺兰凝告状,郁昭还真听不出桑篱对她怀了这么大的成见。对着这张脸,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仍是持着笑意道:“分/身的灵力弱,我不放心。”
桑篱似是要开口,但被崔然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打断了,她便望向一旁,盯住了窗外的景致。
“出什么事了吗?”崔然停下修炼,问道:“我看你早上那般匆忙,必是出了什么要事?”
这里也没有第四个人,郁昭便掩去了纸团画迹这些不便透露的内容,将其它的都说了,桑篱满眼紧张,问道:“照你们这么说,汉沔镇还会继续出现被邪雀附身的人?”
郁昭道:“虽只是猜测,但应是八九不离十,所以你们近来千万要小心,最好不要落单。”
崔然半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郁昭悄悄地牵了牵她的手,触及之下觉得凉得很。
“身上不舒服吗?”郁昭问着,手指稍稍移动就要来按她的脉。崔然却猛一抽手,泛着一张略微发白的脸,小声道:“我没事。”
她不愿意说,郁昭也勉强不来,只得讪讪地收回了自己还置于原处的手,故意笑了两声给自己圆场,“没事就好,先修炼吧。”
三人遂各自入定,郁昭闭眼之后重新回想当年看到的那副图腾,追忆许久之后,终于隐约记起,那图腾上的轮廓像是什么鹰鸟的模样,但具体如何,她实在是记不清了。
半日的光阴转瞬见底,暮至天边时,道院中已亮起了点点灯火。郁昭伸个懒腰睁眼,正对上崔然平静的目光,她愣了一下,笑问道:“这么看着我多久了?”
崔然道:“也没多久。”
郁昭没瞧见桑篱的人影,正要来问,崔然道:“我让阿篱先回去了。”
“哦——”郁昭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贴过去抵着她的额头问:“那我们呢?”
崔然问:“我们什么?”
郁昭故作委屈道:“你还装。”
崔然一脸正色道:“装什么?”
郁昭顿时只觉憋屈,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崔然竟不为所动。
“欲擒故纵。”她干脆挑明了说,“你就等着我主动说是吧?”
修室内没有燃灯,只有几缕光亮从窗外袭来,在室内镀上了一层昏暗的橘光。郁昭借着这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崔然乌亮的眼睛,忍不住又贴近了些,与她鼻尖相抵。
潮湿的水气扑在脸上,冷却之后激得肤面微凉,郁昭有些心慌,不知道崔然愿不愿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继续下去。
两人以这样的姿势相倾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郁昭便默认她心似己心,捏着掌心里的汗再往前探了一步。
她想吻崔然。
两瓣唇的贴合已是近在咫尺,崔然却在此时忽地后缩,避开了鼻息间的湿润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