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你先把刀放下,听话,放下。”
匕首的位置分毫未动,楚添辛摇头,涌出更多鲜血。
“哥哥,我知道,一直都是我束缚了你。可若要我离开哥哥,我……如今,我便彻底放哥哥自由,难道不好吗?”
“我不要自由,十六,你放下刀,哥哥求你,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平安,哥哥不走。”
“果然,我就知道,哥哥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他凄然笑着,眼泪愈发多,刀也刺得愈发深。
如果他现在死了,哥哥是不是能永远如此刻一般在意他?会不会也像他一样,爱到疯魔?
他一步步朝季庭泰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迫使对方与他一同握住匕首,慢慢划至心口。
刀尖抵在楚添辛心口。
“哥哥想走,便剜了我的心一并带走。”
“十六!你疯了?!”
楚添辛一边哭一边笑:“是啊,我早就疯了。哥哥,我什么也不求,我只要你乖乖待在这里,只要你爱我一个,我什么都能给你。
“我已经不锁着哥哥了,哥哥还不肯吗?只要留在这芙露殿,哥哥想去哪里都可以,这还不够吗?”
难道一定要离他远远的,哥哥才舒心吗?
楚添辛哭得伤心,季庭泰实在心疼,再次叹气,撇开匕首,把人抱起来,放到窗边软榻上。
“不走,哥哥不走,不怕,哥哥不走……”
可是安抚一时,安抚不了一世,他难道能一直这么病下去?
奈何心病难医,普通太医如何能治?
季庭泰终于没了主意,趁着楚添辛睡着,悄声吩咐云敛:“寻国师来。”
入夜,季庭泰一人等在芙露殿里。
“好久不见了,太子殿下。”
“国师客气。”季庭泰恭敬回礼,他早知国师并非等闲之辈,不敢怠慢,“深夜求国师前来,辛苦国师了。”
“为了陛下?”
“是,国师睿智。”
“心病难医啊……你只一味娇惯顺从,岂非助长他心魔?”
“我也斥责过,可效果……”效果实在太差,反而激得他更不像样。
国师摇摇头,看着季庭泰。
“斥责无用,要更大的刺激。”
季庭泰迷茫了:更大的刺激……
“国师,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走出来?”
“所谓以毒攻毒,陛下害怕什么,殿下就做什么吧。”
“???”季庭泰狐疑,“这能有用吗?”难道不会激得他心魔更甚?
国师转身就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请殿下想好了再来寻我。”
“!”季庭泰连忙上前拦住他的脚步,连连赔礼,“是我不好,言行无状,还请国师莫放心上。只要能除了他的心魔,敬听国师吩咐。”
国师递给他一包香药,把做法仔仔细细说给他,看他似有犹豫,叹息着劝他。
“殿下既信了臣一次,不妨再信一次。”
“好,谢过国师,庭泰感激不尽。”
他才踏出殿门,就见一处偏僻宫殿上坐着一人,坐在宫墙墙头,一袭白衣不染尘埃。
“诶,这么麻烦啊。”白衣笑着冲他抬抬下颌当打招呼,“他能不能好,不全是你一句话的事?”
“所谓劫难,必须自己渡。”
“胡说。”他故作嗔怪,难以听清其中意味,“我又不瞎,明明有人陪他渡。”
国师不欲与之纠缠,转身便走。
“怎么回事啊?说不过我就要走?”白衣动也不动,坐在墙头上冲他的背影喊,“你总困在一个地方,进度这么慢,是不是故意的啊?要不咱俩各退一步,我认输,给你点面子好不好?喂!”
国师渐行渐远,乌黑长袍隐于墨色的夜。
宫墙下,一小女孩仰头看着白衣:“师父,巫者大人一直这样吗?”
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白衣闻言,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脸色冷下来,不屑嗤笑:“等着瞧。”
次日一早,楚添辛下了朝,国师便来求见。
“臣近日听说一件事。”
楚添辛正好奇,就听国师悠悠道:“听说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不是陛下。”
“你胡说什么!”楚添辛一下就炸了,噼里啪啦一通扔,当场来了个桌面清理,就差搬起书案砸死他,“来人,拔了他的舌头!杖杀!凌迟!”
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他?他才是哥哥最爱的人!这个国师满口胡言,他要把他的头砍下来示众!示众十年,一百年!
而他这样发疯,直接导致整个延阳殿的人都战战兢兢跪下来。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楚添辛更气了,但是他没空理。他要去找哥哥,他要好好问问哥哥,他是不是哥哥最爱的孩子!
他一路气势汹汹,直冲芙露殿而去,却恰好在门口听见季庭泰与连江说话。
他清楚听见哥哥的叹息。
“……若是问宴在就好了。”
!!!
楚添辛站在殿外,如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原来哥哥最喜欢的,真的不是他……哥哥喜欢楚问宴……不是他……哥哥……
楚添辛僵直在那里,脑子里乱哄哄地闪过几个念头,只觉得心被人挖走,空空荡荡,没了生气,登时晕在芙露殿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