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被逼得连连后退,嘴里骂着谢宵听不懂的脏话。巨鸟将其彻底逼退到远处后,转身迅速飞回谢宵的身边,爪子一抓将二人带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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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明月挂在疏朗的夜空中,微凉的轻风吹散暗色的云彩。本该是个酌酒赏月的好日子,谢宵却无心欣赏。
奋力爬到巨鸟的后背上,卸下在自己脖子上挂了一路的李安饶,谢宵实在已经筋疲力尽,仰天一躺,瘫在柔软的羽毛上气喘如牛。
巨鸟颇通人性,似乎感觉到背上的两个人都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体型又增大了一倍。谢宵躺在上面,手心抚摸到鸟背上细密温软的绒毛,恍惚忆起了幼年还在谢宫时,那些睡在鹅绒丝衾被里的时光。
休息了没两分钟,谢宵就慌忙爬了起来,撑着手肘挪到李安饶旁边看她的情况。
“乐道,乐道?”谢宵呼喊着趴在巨鸟背上一动不动的李安饶。
李安饶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双眼呆滞地看向前方,听到谢宵的声音想要转头,却猝然昏厥了过去。
“李乐道,李乐道!你怎么了啊?!”谢宵扑过去抱住已经失去意识的李安饶,发现她的体温高得吓人,后背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浸湿了。
谢宵拼命地往李安饶的身体里输送灵力,想要疗治她撕裂的伤口。可刚经过一番苦战,谢宵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也早就所剩无几了。
枯竭的感觉涌上谢宵全身的经脉,内脏被挤压着,逼得她体内的鲜血都好像要爆发一样,堵在干涩的喉间。
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是这样……
谢宵感觉自己的头痛得快要炸开,身体已经到了快要耗干的极限,可抱着怀中烧得滚烫的挚友,她只能继续逼着自己,榨出每一滴骨血里流淌的灵力。
她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的失去了。
巨鸟突然鸣叫了一声,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别担心,马上就到我家了。她的伤不严重,只是撕裂发炎了,一会儿我给她吃点丹药就好了。”
这只鸟的本领谢宵刚才是见识过的,听到这话,谢宵稍微松了口气,扶起李安饶双手十指交握,想要为她分担些许痛苦。
刚从险境逃脱,还不知道这救了自己二人的巨鸟是何来历,只能确定是友非敌,于是谢宵谨慎开口:“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为何要救我二人?”
巨鸟抖动着翅膀,发出几声清脆的啼鸣,却又突然不说话了。
谢宵也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只能沉默地抱着李安饶的脑袋,用冰凉的手背覆在她火热的脑门上降温。
腾云驾雾间,来到了一处繁星环绕的仙山之间。谢宵在绘本上见过这里的景色,似乎再往南走,就是传说中褚氏神族居住的地方了。
巨鸟缩小了一点朝下面飞去,谢宵揽着李安饶,牢牢扒住巨鸟背上的羽毛,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吹过,搅乱了静谧的无边夜色。
峭壁上散落着零星的野草和小树,巨鸟直直向崖侧飞去,谢宵闭紧了双眼,经过一阵水波般柔软的激荡后,再度睁开双眼,四周明亮如昼。
数千颗淡青蓝色的夜明珠悬挂在洞窟顶端,仿佛山体里的漫天繁星,目之所望没有尽头。大厅周围精巧的木雕上摆放着长明不灭的人鱼烛,映照着岩壁上古朴艳丽的彩绘,白玉雕成的座椅透着温润的莹光,上面滚动着颜色各异的鲜亮宝石珠子。
谢宵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她原先隐隐就猜测到了这只鸟可能是神鸟,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鸟中贵族。
身下扑腾的黑色羽翼突然一下子消失了,谢宵带着昏迷的李安饶一个踉跄,被一只手稳稳扶住了肩膀。
微凉的长发拂过谢宵的耳廓,谢宵惊觉回头,朦胧的光彩闪烁在面前人白的耀眼的肌肤上。
上半张脸的大部分隐匿在光芒中,谢宵只能看到他锐利的下颌、高挺的鼻梁,蓦然一顶墨玉发冠遮住了头顶明珠的辉光,谢宵撞进了一双意外柔软的眼睛。
长而浓密的黑色羽睫很快垂下,敛住了眼中大部分情绪。浅淡的双唇轻轻颤动,开口道:“你好,我叫季煜,是一只黑色的鸟。”
谢宵怔了一下,下意识回道:“……我叫谢宵,是一个……额……肉色的人?”
季煜低头眯弯了眼睛,很轻地笑了一声。
怀中的李安饶似乎察觉到了这段智障介绍,不安地乱动了两下。季煜自然地帮着谢宵把李安饶搀到了白玉座椅上,划开了自己的手心,鲜血汩汩流出。
季煜将满是鲜血的掌心覆盖到李安饶的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流淌的鲜血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掉,李安饶原本烧得冒热气的脑袋也在顷刻间褪去了病态的红润。
谢宵在旁看得大为惊叹,她还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术法。
结束念咒后,季煜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豆子似的把里面棕色的药丸全倒进了李安饶的嘴里。
“这就好了,等她睡一觉醒来,伤应该就会好的差不多了。”季煜如释重负地朝着谢宵微笑,虽然谢宵也没看出来他哪里费劲了。
把貌似睡死过去的李安饶摆在座椅上趴好,谢宵直截了当地弯起一侧膝盖,但还没碰到地面,就被反应极快的季煜愣是拉了起来。
谢宵盯着季煜的眼睛,诚挚道:“要不是阁下出手相救,我跟挚友恐怕都要命丧敌手。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愿为阁下排忧解难,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