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义为汉吏,不与山越同谋。山越宗帅祖郎深扰百姓,乃于此镇之。”太史慈答。
孙策笑了笑,肃声道:“既如此,卿且随孤攻定陵阳,以赎此罪。”
“喏。”太史慈拱手回道,目光却往步翾身上打量,而后取下腰间佩囊,将一只琉璃短笛交还步翾。
“二卿曾有故交?”孙策笑问。
步翾收回自己的物什,淡然道:“那宗帅祖郎,为我义兄。”
孙策:“?”
太史慈:“?”
太史慈狐疑道:“昔我攻泾县祖郎,你曾为他而战。如今于此,意欲何为?”
“别无他意。”步翾轻转琉璃短笛,悠然御奏,引来一双白头鹎翩跹与他身侧,再送它们远飞去。
太史慈依旧谨慎而冷声问:“你,为何助他。”
步翾垂眸不语,场面一时极其宁静,只得闻声声鹧鸪轻啼,他知孙策与太史慈皆将目光放于他身上,虽欲隐瞒,但不欲欺骗,解释道:
“临行前,我曾起卦问天,卦指丹阳,则我先来此地。见送亲之伍,女子啼哭,山越作乱,因是相救。而后才知,那女子是被送给山越贼子的物什,而我阻之,难逃追杀。我安顿姑娘后,遁入山贼营地欲除见我之面者,却结识其宗帅,意气相投,认我作义弟。”
“那便是,楚楚姑娘?”孙策沉思道,他总觉楚楚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许是曾在流民营中见过罢,倒也拿不定。
“正是。”步翾应声答。
孙策扫眉浅笑,道:“既是如此,子羽可往陵阳,劝祖郎来降。”
步翾唇角轻起而笑:“自然。”
太史慈紧绷的情绪倏然松懈,昔日他与步翾交战,知他有驭兽之力,便一战夺他手中之物,断他臂膀,但见是一支做工精巧的琉璃短笛,知是不俗,不欲毁之,如此物归原主,也是庆幸。
转睫间,太史慈忽引弓射向远处,孙策循箭影看去,一队山越正朝他三人疾奔而来,声势浩大,似不可挡。
孙策取下腰间两把短戟朝那人群掷去,应声倒下两人。而后拔出佩剑上前与之近战搏杀,阻拦贼子接近太史慈。
步翾吹奏琉璃短笛,却见孙策已深入敌阵,沉默半晌,立即上前护孙策左右。太史慈于远处引弓而射,离弦定伤,数护孙策于危难。
未及半柱香时间,已是横尸满地。
孙策弯身将短戟捡回来,用那贼子的衣物把血渍擦干净,侧头抬眸,意味深长地笑看太史慈:“方才子义若射杀我,我定不能活。”
“将军护我于后,慈又怎能背而向刺?”太史慈收弓而道,朝孙策走去,弯身一支一支地把箭矢从尸体上拔回来。
孙策将短戟收于手中把玩,嘴角的弧度愈发欣喜,随后将短戟配回腰间,又去帮太史慈回收箭矢。
将两支箭矢交给太史慈时,孙策亦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神中半是情义、半是野心。“孤得子义与子羽,如得白起与王翦。”
太史慈一惊,秦王得此二位猛将,乃并吞六国。
“天下之事,愿为将军效劳!”太史慈朗声慷慨,大为感动。
步翾浅笑不语,颔首作答。
孙策在泾县停征休息月余,太史慈不辞辛劳地在营中训练兵卒,威仪大振,诸将皆惊叹不已,独孙策愁容不减反增。
原是自太史慈归营,便得张昭、吕范、虞翻接连单独相见,请他休与孙策单挑练战。
孙策:“……”
知孙策不悦,吕范捋须劝慰:“将军可还记得四年前在丹阳,险被祖郎害至危殆?刀剑无眼,将军岂可再以身涉险?”
孙策:“……”
四年前,孙策请求袁术归还孙坚旧部,可袁术以已授命吴景为丹阳太守为由,让孙策自己去丹阳募兵。
但当孙策携吕范、孙河辛辛苦苦招得数百人时,却被丹阳贼寇祖郎夜袭抢劫,新兵溃散四逃,他亦险些丧命,几近危殆。
好汉不提当年勇,能有实力伤他杀他者,还是尽量劝降,纳为己用才是。
“祖郎能为子羽义兄,我想,非为纯恶之人,可纳降之。”孙策沉吟道。
吕范朗声大笑,拱手敬佩:“将军宽宏大度,子衡未失明君也!”
“今日为何说起恭维之话?”孙策意味深长地凝视吕范,“莫不是,欲先令我欢喜,再道沉重之事?宣城战事究竟如何。”
吕范收笑颜而长叹:“别部司马周泰身披十二重创,危在旦夕。仲谋……亦负重伤。但我临行之际,仲谋已醒来,应是无碍。”
孙策:“?”
孙策内心顿时蹦出两字:才说?
“将军莫忧,我已遣孙伦领兵一千驻守宣城,仲谋无恙也。”吕范微顿了顿,赶忙补充道。
孙策:“……麻烦下次说话时别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