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几时,城中士族联合捐赠粮草银钱,为守阳羡给献一份力。毕竟,若城破,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潘璋略有愧然,但仍心安理得地取之,恃为护城应得之物。
借得城中士族百姓捐赠之物,阳羡城又坚守几日,孙权细算派遣南下求救的时间,还需坚持三日方可,但城中物资已彻底告急,只得破釜沉舟,坚持到孙策援兵来至。
但山越宗帅焦已,看准阳羡城兵薄弱之际,立刻展开大规模攻势,定要活捉孙权以制孙氏,与朝廷亲任的吴郡太守陈瑀邀功,并报被徐琨于丹阳大破而逃之仇。
厮杀呐声自四面而起,战鼓激鸣,箭如雨下,阳羡城顿时被四方攻围,如孤岛绝生。
山越围城猛攻,阳羡守兵死伤无数,云梯攀势急猛,已被贼子夺得先机,皆道活捉绢纱蒙眼者。
发现情况不对,谷利取来一条绢纱蒙在眼前,又配合潘璋扒掉孙权的外衫,欲替之身。
“住手!阿利、文珪,放开我!”孙权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潘璋死死摁住,潘璋体格粗壮,这几月来在阳羡胡吃海喝没少长几斤重,更是蛮横有力,孙权完全动弹不得。
“公子待我以友以真心,我定舍命相护——我俩逃!”潘璋将孙权扛起,速速躲下城楼,往城中奔去,欲从地道而遁,趁乱逃走。
“潘璋!休得放肆,你若带我逃离,我必自刎以祭这一城百姓。”孙权冷声呵斥,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潘璋知他不会开玩笑,不由地愣神半晌,便被孙权挣扎而推开他,道:“你且独自离去,无需管我。”语罢,孙权头也不回地离开,因鸠杖不在身侧,只得踉踉跄跄地一手摸索,一手轻揉被潘璋蛮力所伤的胳膊,尽快回到城楼。
谷利正躲在城楼守兵身后,鼓励其斩杀爬上来的贼子,不由地大惊:“公子!你怎回来了!”
“废话少说。”孙权拔出佩剑上前斩敌,倒把这三两翻上城楼的贼子给弄糊涂了,但转念又想,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便与他这身边无人相护者速冲去。
铩!
数声之后,贼子残倒于地。
孙权手刃其一,再抬眸时,潘璋已将其余贼子悉数斩杀,而后护至孙权身侧,道:“我偏管。”
话少是因贼子攻势愈猛,但潘璋不再有任何退缩,护在孙权身侧奋力杀敌,鲜血溅满脸庞,却不敌他眼中蛛纹血丝的半分可怖。
血光蔽日间,一道银枪挥斥于孙权身前,威然扫枪举盾,与此同时,一影软鞭束缚云梯之角,牵之引之摇摇欲坠,直至轰然倒落。
谷利取下眼纱,大喜过望:“是俨公子、徐姑娘!”
“俨弟、你?”
孙权惊诧不解,但没有时间去细问,孙俨也没时间去解释,回身扫枪而威道:“我乃孙将军之三弟俨,今日定与诸士共战存亡,传令,开城迎敌!”
诸将或有惊诧,但见其飒风傲然,霸气如孙策,纷纷举刃而应。孙俨速速穿盔甲而下城楼驭马,冲阵而出,大杀贼子。
徐辛夷未及犹豫,立刻跟随孙俨而去,战马缺少,便快跑而追,以软鞭相助孙俨控敌,又取左手剑来,近护身侧。
“辛夷,回去。”孙俨快马回枪,挡阻辛夷身侧一支飞箭。
“少废话。”辛夷抬眸而视,只一瞬,便与孙俨双双收心认真御敌。
城楼稍安然,孙权便将弓箭取来,于楼上一箭毙贼之命,尽力保护弟弟与辛夷。
许是山越营中哨传南城门开,不一会儿,山越贼子尽数拥来城南,周泰也果断调遣城西半成兵力来援城南,转瞬间,只见城楼下尸山血海,厮杀惨烈,遍地残骸。
孙权察觉山越宗帅焦已领兵逼近城南,竭力引箭向之射去,可距离太长、太长。他将弓弦紧绷如满月,千钧之力灌注其中,手指被弦割出一道深红而渗血点的勒痕,如劲风掠草,如急浪卷涛,破空而去。
弓弦震声回荡间,却见林中似有骚动大惊,孙权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再次引箭而寻这贼王。
忽闻一道雄浑低沉的曲音,骤然激昂如战鼓,忽又尖锐似鹤鸣,山林震动,猛虎横冲,野猪蛮撞,惊动林中山越营兵,阵脚大乱。
步练师与步翾驭虎而来,又遣虎去捕猎山越尽情饱餐,而后双双以剑冲于阵前,斩杀城楼外之逆贼。
徐辛夷大呼:“阿翾!阿珧!”霎时斗志激昂,手中软鞭挥舞似剑,见血封喉。
“小心。”步翾一剑刺贯辛夷身侧贼子,正惊魂未定时,孙俨急冲至辛夷跟前,以身作挡。
步翾略一打量这二人,神色微诧,但话不多说,即刻厉声令道:“辛夷,回城。”
“嗯。”辛夷惊喜未止,颔首与练师对视,二人一边作防一边后撤。
但孙俨却昂首拒绝,挥斥银枪道:“不行,岂可作怯战者!”
步翾抬手制握那银枪,刚柔并济,集力将孙俨推往城楼下,又抬眸与城楼孙权正声请道:“若无援兵,请县长闭城门。”
山林之中,贼子或因猛兽而阵脚大乱,孙权无法再盲而判断那宗帅焦已所处方位,但见飞鸟惊旋,草木震窣,便料其正在调兵,将有血战于此。
“收兵。闭城!”孙权下令道,又派潘璋前去迎接孙俨及战士,步翾护之于末,唯他未能入城,而山越已兵涌于城前。
城门闭合之前,练师急欲追去救步翾,却震然晚了一步,心急如焚目睁大唤,“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