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也知王朗之意,虽为降虏,但心志极高,宁死不愿为孙策麾下从事。他与王朗这类自诩中原士族、蔑视江南的人素来难合,虽不会说落井下石之语,但也是没有好话的。
“公苗,如何以为。”孙策亲与贺齐斟酒,此行张昭、张纮皆未随征,能与一聊的,便只有贺齐。
贺齐浅笑道:“将军心已有定计,何须问齐?当浮以大白。”
“哈哈哈哈。”孙策笑饮酒觞,令陈武将王朗接走,善以礼待,除自由外,不设限制,并遣张昭前去游说。
酒过三巡,贺齐拱手请到:“齐领会稽南部都尉,当为百姓谋事。东冶地广而能人少、权力散,由是山越横肆,百姓难聊生。愿分东冶为建安、汉兴、南平三县,与候官城共为四县,分治会稽南部,以利万民。”
孙策拍案道:“许!由今日起,贺卿以会稽南部都尉之职,座治候官,擢能人,定军旅,治定一方,为孤解忧!”
“臣,领命。”贺齐收敛酒气,目光精锐,眉峰如画。
孙策眼角带笑细细打量他,心下料想,此番愿景,贺齐当已藏匿心中许久,他愿奔赴自己麾下,也是为尽心中此番夙愿。
会稽郡地广,但南部山脉纵横山越潜匿,人烟稀少又落后蛮横,虽为会稽郡治范围,却又分称东冶地区,天子极远,难安民心。商升为候官县长多年,兢兢业业发展县治,可朝夕便被山越屠害,何其可哀。
山越人不尊礼法、好武恶斗,恃山而阻,剽轻善匿。既贺齐有心治之,孙策便与他实现夙愿的权力,全力支持。毕竟,会稽南部安,与他是百利而无一害,乐见其成之事。
数日间,孙策领兵扫荡候官城附近的明面上的几个山越营寨,便整顿兵力南上归山阴,将会稽南部托付与贺齐治顿。
泛海浮舟,孙策偶见海岸群山连绵,白雪覆吻山头,别是一番风景。
行至永宁时,吕蒙请命快马回家,笑言母有要事相告。孙策知吕蒙年岁不小,该是成家立业,自是欣然准许,特赏赐了些新衣布匹给他。
又行十数日,将至年关,孙策沿海回军行至章安,便留章安与将士们同庆新年,下令杀猪牛犒劳三军,并于章安城中欢聚赏丝竹,将兵同祝乐,不分尊卑。
章安县街巷寒风猎猎,可平民百姓脸上却泛着笑意,今年会稽郡安战乱少,孙策入主后减轻赋税,合郡百姓无不归心。
户户悬挂朱砂色布灯笼,或手绘水墨花鸟,烛火微芒,孩提戏玩,和乐融融。糕点铺外吆喝声传遍小巷,刚出笼的桂花糕浓香诱人,熙熙攘攘,不觉冬雪寒凛。
步练师独立在阳羡码头,迎来一只乌黑的燕子,笑将鹤骨短笛吹走,引燕子共翩跹,将信传回庐江。
“是翾兄,还是公瑾兄?”孙权拄着鸠杖缓步而行,柔声而问。
练师眼角盈盈笑意难掩,回身挽住孙权胳膊,笑道:“是阿兄!他说与母亲妹妹俱平安于舒县,待开春后便来阳羡接我。”
那日听闻徐祥携鸟笼南下会稽寻她,练师便知定是步翾回信,由是也留下书信与徐祥,道是步翾若来信,则无需奔赴阳羡相见,她会再与步翾联系。时已两月,未曾见到徐祥的身影,练师便愈发欢喜,今日又得到步翾传信,更是喜不胜喜。
孙权随她的笑意起唇,亦喜不胜收,道:“如此,当欢聚一番才是。”
练师笑问:“你还有钱?”
宴会欢聚可得花不少钱,孙权哽咽半晌,囊中羞涩,只得浅笑,略有尴尬。这月余以来,潘璋已募得阳羡方圆一百里壮士百人,养兵颇为费钱,他手中已是半个五铢币也没。
练师牵起孙权的手,道:“陪我在这城中游玩,便是欢贺!”
“好。”孙权抬脚跟上练师。
翌日,孙权私将功曹周谷唤来,问借钱一事,但周谷神色飘忽,诧问:“县长缺钱?”
孙权隐在眼纱下的双目及其敏锐地察觉到周谷眼底的慌乱,是怕自己借钱不还?会以势压人?
孙权颔首不语,周谷眸光一闪,道:“不妨我从县账中支取银两,为县长一解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