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鸡丝粥下肚,陆秦弓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邹仁善留下一个药方便背着药箱出宫了,用他的话说,这皇城集齐了天下最好的医者与最珍稀昂贵的药材,还怕伺候不好一个有几分美貌的大老爷们?
邹仁善走后,陆秦弓发现卫聪拿眼偷瞄了他几次,便没好气道:“要话说有屁放!”
卫聪摸摸鼻子,突然有些怀念刚投军时的陆秦弓。那时他还没开始蓄须,桀骜不驯中又带着些许书卷气,说话很斯文有礼,哪像现在,模样还是那个俊美的模样,可一张口就让人恨不能去扇他的嘴。
“……将军,那个、方尚书三日前在猎场失踪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陆秦弓双眸微抬,还未等他说话,卫聪又道:“还有,三日前,赵姑娘搬离了尚书府,住进了昭园。”
陆秦弓霍地坐直了身子,一双嵌着寒星的双眸定在卫聪脸上,“她是被赶出去的吗?”
“是。她还去国公府寻过将军,据雷炎传回来的消息看,赵姑娘情绪还算稳定,这几日一直在张罗忍冬姑娘出阁一事。将军受伤一事,陛下不许外传,故而属下并没有告知赵姑娘。”
陆秦弓微微低头,是了,今日是她身边那个总爱气急败坏的侍女出嫁的日子。
“将之前备好的礼带上,随我去趟昭园。”陆秦弓掀开锦被就要下榻。
卫聪连忙按住他,“将军,皇上和邹先生吩咐您要好生歇着……”
陆秦弓轻轻拂开他的手,“死不了!”
话虽如此,当他一脚踩到地上时,还是感到短暂的天旋地转。
卫聪扶稳他,又劝:“可您现在过去也赶不上,新娘子这会子应该已经上花轿了。”
陆秦弓深吸几口气,稳住身形,心里头暗骂。他可不想清焰看到他这副孱弱的模样。
“谁说我要去见忍冬了?”
卫聪闻言愣了愣。
好吧!将军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能咋地,谁是老大听谁的呗。
好在眩晕只是暂时的,陆秦弓在卫聪的协助下简单地洗漱一遍,勉强将一身的药味除个七七八八,又将冒茬的胡子刮了,才换了身紫色如意暗纹的锦袍。
一通忙活下来,宫娥将晾得正好的汤药呈上,黑乎乎一碗很难闻。陆秦弓皱皱眉头,端起来一口闷了,漱过口,就去向谢致行禀明要出宫一事。谢致行见他脸色比方才的好了不少,连邹仁善都回去了,可见是没啥大碍,叮嘱几句后便放他走了。
宫门外早就候了辆马车,陆秦弓钻了进去,卫聪紧随其后。
“你有派人去搜寻方淮的踪迹吗?”陆秦弓道。
“有,贺永。”
陆秦弓点点头:“他怎么说。”
卫聪将贺永的话回忆一遍,慢慢讲给陆秦弓听:“贺永前日在猎场外围找到了方淮的马,那匹马腹部中了箭,因为伤口不深,挣扎许久才咽的气。”
“果然,此事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陆秦弓摩挲着食指,勾了勾唇。
卫聪疑惑:“会是谁呢?据属下所知,方淮虽无大才,却惯爱左右逢源,轻易不肯得罪人,应当没有仇家才对。”
陆秦弓轻轻一嗤,随即正色道:“西琳公主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卫聪微微瞪大了双眼,很快地道:“自猎场回来后,她这三日都闭门不出。”
“传令贺永,让他盯紧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陆秦弓道。
卫聪应是,“可是将军,无凭无据,您怎么就这么断定是北凉做的呢?”
陆秦弓撇了卫聪一眼,叹道:“藏兵图!”
“啊!”卫聪恍然大悟,这么说,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陆秦弓掀开窗帘往外瞧了一眼,有些不耐烦,“这么慢。”
卫聪晓得他着急着要去见清焰,便笑道:“自然是比不上骑马了。”
燕雀归巢,几缕清风拂过柳梢,太阳要下山了。
陆秦弓终于站在了昭园挂着大红绸带的门前,吉时已过,透过虚掩着的门缝,他看见院子里只有一株葱葱郁郁的桂花树,再不见其他人。
陆秦弓活动了下早前睡得僵直的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身姿看起来与以往一般挺拔。
卫聪抬手轻轻叩着门扉,不多时,一个刚留头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前来应门,见陆秦弓二人生得高大威猛,一身锦袍非富即贵,顿时瞪大了眼睛磕磕绊绊道:“二位官爷找谁?”
这边还未开口,便听门后又有人道:“小秧,何人?”
熟悉的声音,在这暖洋洋的春日里如山上流淌的清泉,叮叮咚咚的沁人心脾,很是悦耳。
小秧瞅了眼门外的两人,略显瘦削的身子往一边挪了挪。
“将军!”
又是一声低低的惊呼,紧接着一道嫣色的身影带着热切飞奔而来。
陆秦弓淡然的眼眸涌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长腿迈过门槛,当着所有人的面想要接住了这只扑来的蝴蝶。
清焰却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停住,她盯紧了陆秦弓,细长的眉蹙了起来,“将军,你受伤了?”
陆秦弓一哂,看来还是没能逃过她的双眼。
“嗯,在猎场伤了胳膊,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