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被她孩子气的语气与神色逗笑了,片刻后才正色道:“他的想法我左右不了,我能做的,便是听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该做的。”
李十三娘不说话,大大的眼睛似懂非懂。等她回过神时,却见清焰站起来朝她揖礼,“还是要多谢十三姑娘方才出手相助,如此,我们便算是两清了。”
不等李十三娘回答,清焰又道句:“医馆忙,十三姑娘自便。”
她走了。
“你说,她原谅我了吗?”李十三娘望着清焰的背影,对一旁的侍女道。
“奴婢不知。”
又是一问三不知。李十三娘抚额无言,不再逗留,临走前又跟清焰买了两斤莲子,这才小心翼翼地道:“那……我走了?”
清焰扬起一抹公事公办的笑:“姑娘慢走。”
李十三娘自觉没趣,撇了她一眼,悻悻而去。
杨晴望着她意兴阑珊的背影,八卦兴起,凑到清焰耳边道:“她就是推你下水的那个小娘子?”
清焰道:“她啊,最多只能算是帮凶吧!”
“瞧你这神色,你们讲和了?”
“算是吧,我不想在无谓的人和事上浪费心神。”
太累了,她只有一颗心,实在不够造的。
凉风习习,很快到了酉时,清焰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临走前她将染了墨汁的围裙从铜盆里捞起来,费力地又搓了几下,直搓得双手通红,才勉强将墨迹洗净。
“要是陆秦弓将来有一天变了心,你怎么办?”李十三娘的话忽然在脑海里响起,清焰手中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
许文稚此举,莫不是因为二皇子?据她所知,许家野心勃勃,金銮殿上的宝座他们不敢肖想,却一直在为入主凤藻宫而多方筹谋。谢嘉这么久还未解除禁足,也许真的是被各方势力放弃了,那么最有可能顶替太子成为下一个东宫之主的是身为嫡子的谢祈。
而他在桃花宴那日赏了她一柄玉如意……
可只有那么半刻钟的时间,许文稚又是怎么说动曹慕雪她们对她动手的?莫非是蓄谋已久?为了谢祈?不可能!她之前都不认识那位二皇子殿下。
清焰思前想后,只能将事情的原委推及到刘氏寿宴那日她们二人的争执中去。
可是,许文稚若真的记仇,此间有太多机会可以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何偏偏要等到桃花宴那日呢?
莫非,许文稚的目标真的不是谢祈?
清焰的心怦怦跳着,为她那准得不能再准的第六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声低沉悦耳的笑声从门口传来,清焰猛地回过神,却见陆秦弓正双手抱臂倚着门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使那张如远山般清冷的俊颜平添柔和。
“将军……”清焰唇角绽开一抹笑靥,还未迎上前,陆秦弓便走了过来。
清焰仰头看着他,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来了?不是不得空吗?”
“来看看你。”陆秦弓的声音很柔和,他抬手理了理她蓬乱的鬓发,又帮她正了正头顶的银簪,只听他微微揶揄道:“看来不只我一个人忙,你也不赖,头发都松了。”
清焰忙用围裙擦干手上的水渍,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仪容一边道:“春暖乍寒,伤风的人自然就多了些。”
陆秦弓凝视着她微红的小脸,眉梢眼角皆是笑,“嗯,我们家小灯豆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清焰被他说得脸更红了,那盈满心田的思念如涓涓细流倾泻而出。她飞快地扫了陆秦弓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神交汇的刹那,她慌乱地垂下眼眸盯着地上的铜盆。
“你在做什么?”陆秦弓含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哦,围裙脏了,洗洗。”清焰差点忘了这回事,被他这么一问,连忙蹲下来捞起围裙想要拧干。
“我来吧!”陆秦弓撸起袖子也蹲了下来,接过清焰手中的围裙三两下拧干水,又帮她到井里重新打了盆水过一遍,才抖抖围裙上的水渍才将它挂到晾衣绳上。
“将军还会洗衣服呢!”清焰笑道,递上一条帕子给他。
陆秦弓用沾着水渍的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不然你以为我当小兵那几年是谁帮我洗的衣裳。”
水滴沾在鼻尖上,微微有点痒,清焰皱了皱鼻子,下一瞬,一张散发着草药香的帕子便贴到了她的脸上轻轻蹭了蹭。清焰一怔,继而垂眸浅浅一笑。
对面那人的动作忽地停住了,那只大手隔着软软的帕子抚上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