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秦弓苦笑着,黑沉沉的眸子停在她蜿蜒的锁骨上,喉结上下滚动。那两处凹陷宛如一对沾着水珠的玉匙,光滑细腻,像由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
一股热流冲向陆秦弓的小腹,引得他一阵紧绷。
她真是无一处不美。
陆秦弓艰难地将视线从清焰身上移开,他换上了一惯清冷的语气朝水榭扬声道:“她没事。”
说罢他脱下身上的月白色长衫将清焰裹得严严实实。
清焰缩在他宽大的衣衫下,大眼睛乌溜溜地如受惊的小鹿。水珠不断顺着她额前湿漉漉碎发滴到眼睛里,她眨巴了下眼帘,想要伸手去揉,陆秦弓却快她一步用大手将碎发拔到两边,还恶作剧似的揉了揉她的眼尾。
他的手很暖,带着点粗砺,摩挲着她绸缎般肌肤。清焰呼吸不由自主慢了一拍,原本凉丝丝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慌乱地用手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只脚没穿鞋子。
陆秦弓也发现了,丢下一句等着又纵入水中。
“姑娘,姑娘!”忍冬与慕春此时也赶了过来,见清焰狼狈地坐在地上,又怒又心疼。忍冬知道清焰会凫水,情绪倒还算稳定。慕春却是魂飞魄散,腿都软了,见清焰还好好的,差点喜极而泣。
“幸而姑娘会凫水!”忍冬拍拍胸脯道。
慕春一怔,这是她没想到的。她望望忍冬又望望裹着清焰的长衫,面色由红转青再转白,“那姑娘身上这件衣服是谁的?”
清焰连忙解释:“莫慌,衣裳是陆将军的,他……他没碰过我。”
忍冬二人皆松了一口气。
在看见这件长衫的瞬间,她们都以为自己方才眼花了,因为她们明明亲眼所见,是清焰自个游到岸上的。
“那将军呢?”忍冬问。
话音未落,湖中一声哗啦,陆秦弓钻出水面往这边游了过来。他顶着那张沾满水珠的俊颜出现在桃林下时,忍冬与慕春的表情与清焰方才的如出一辙。
陆秦弓见惯不怪,他蹲下去摸出揣在怀里的红色绣花鞋放在清理的脚边,温声道:“快穿上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言毕,他站起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清焰连忙抓过鞋子套在脚上,在忍冬与慕春的搀扶下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跟在陆秦弓身后。
她身后拖着陆秦弓的长衫,这让她想起去岁宫宴时,她也是这样拖着他的大氅跟在他身后。那时他整个人就是一把刚从战场上汲满了绝望与鲜血的利刃,周身的杀气再怎么收敛也还是呈咄咄逼人之势。哪像现在。现在的他收在了镶满宝石的剑鞘中,非必要不露锋芒。这样的他反而显得平易近人了几分。
清焰望着陆秦弓高大的背影,心潮跌宕。
几人穿过桃林,忽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等在前头,走近一看,原来是沈沉壁。
“三郎,赵姑娘便交给我罢,你也回去换身衣裳。”沈沉璧朝他们几人道。
陆秦弓思忖了一瞬,随即点点头道:“有劳嫂嫂。”
沈沉璧微微一笑:“本份而已,应该的。”
陆秦弓不再多言,转身对清焰道:“快去罢!”
声音里有沈沉璧从未听过的缱绻与温柔,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清焰嗯了声,又朝沈沉璧一福:“有劳少夫人了。”
“无妨。”沈沉璧恢复了得体的笑容,领着清焰往后院去。
九曲回廊深深,沈沉璧忽然停下脚步,待清焰走近前时才缓缓开口道:“赵姑娘是何时与我们三郎相识的?”
“说来话长。”清焰浅笑道,并不打算多说。
沈沉璧将清焰由上至下打量一遍,脸上笑容未变。
清焰迎上她探究的目光,同样也打量着眼前这个貌美温婉的妇人。她没有忽略沈沉璧那句,“我们三郎”。
清焰嗅到了一股尘封在岁月中的往事的气味。如果她的直觉没有错,这四个字由沈沉璧口中说出来,是她在对她宣示主权。
可沈沉璧已经嫁人了呀,嫁的还是陆秦弓的长兄。难道长了张无可挑剔的脸的陆秦弓,真的是这位高门贵女心中的朱砂痣?
好没意思!
清焰收回了目光,酸溜溜的想道。
“我与三郎自小一块长大,他的心性我最清楚不过了。别看他外表冷冰冰的,其实是个热心肠。路见不平,每每都要拔刀相助的。所以呀,上京城对他芳心暗许的小娘子多得都数不过来。哦,几年前还那么几个丢开正经人家的大娘子不做,嚷嚷着要入我英国公府,哪怕是做他的妾也心甘情愿呢。可三郎眼高于顶,寻常人家的姑娘入不了他的眼,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很有可能是要尚公主的。这下呀,不知多少姑娘要黯然神伤了。”沈沉璧一边走一边道。
长篇大论的,清焰算是听出来了,沈沉璧这是在敲打她。却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英国公府呢,还是为了她心底莫名其妙的妒忌。
清焰笑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将军英武不凡,那些小娘子会被他的美色冲晕头脑很正常。不过,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再好的皮囊也有老去的一天,我相信她们会醒悟的。”
“没想到赵姑娘倒是很通透呢!”沈沉璧道,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
“少夫人过奖了。”清焰不想与她多废唇舌,掩着鼻子佯装打喷嚏。
沈沉璧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上,只好住了嘴,紧赶慢赶将清焰带到偏厅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