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十三娘,你看这是谁?”长廊的尽头,几位贵女拾级而上,见清焰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便朝同行的李十三娘笑道。
清焰认出这几位小娘子便是刘氏寿宴那日在梅园中偏排她与陆秦弓的那几位贵女,她们中间正站着一身鹅黄的李十三娘。这几人面露不岔,皆朝着李十三娘挤眉弄眼。
清焰感到莫名其妙,但她还是朝李十三娘微笑着点了点头,哪知这妮子拉下脸招呼几个同伴抬脚便走。一群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就这样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从清焰身旁走过,带起香风阵阵。
“姑娘,你认识那位小娘子吗?”忍冬侧头望着那几人趾高气昂的背影,低声道。
清焰也收回疑惑的目光,点点头,“在宫宴上认识的,是位十分活泼的小娘子。”
忍冬:“她见了姑娘怎么那副表情,姑娘可是得罪了她?”
清焰也觉得奇怪,“没有吧?”
算了,随她吧!反正她也融不进上京的贵族圈子。
宾客陆续多了,方隐荧还在左右逢源。离开席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清焰百无聊赖地坐着,忍不住去寻找那道高大熟悉的身影。
一无所获。
这时几个女眷被安排坐在清焰邻桌。
“你们听说没有?文家那位疯了!”其中一位妇人屁股还没坐热,便压低了声音朝同桌的几人道。
一位稍微年长的妇人接了话:“嗐!我与家主去文家拜年,都是文家大儿媳雷氏作陪的。那周氏多半是年前就不中用了,不然如此重要的节下,怎么也得支棱起来吧!”
“怎么支棱?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虽勉强保住了清白,名声却毁了,我若是文老大人,只怕会命人一条绳子勒死她。”坐在清焰对面的妇人道,一双吊梢眼不住往她这边瞟。
“可不是!我看啊周氏这疯病来的蹊跷。”
那位吊梢眼夫人又撇了眼清焰:“能不蹊跷吗?文家是要脸面的,可不像某些人……”
清焰:“……”
她算是听出来了,宫宴上那位被太子拖进储玉殿的文夫人疯了。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清焰想起自己与她遭遇相同,万幸的是她逃出来了,如若不然,该疯的人是她。心中一时感慨万千,连香甜的绿豆糕吃在嘴里都如同嚼腊。
“要脸面就不会续玄啦,周氏再往后几年生都能做文老大人孙女了,年纪一大把,也不晓得啃不啃得动。”
说完一桌子人包括她们立在角落的侍女都掩着嘴不顾旁人地吃吃直笑。
清焰听懂了,不禁感慨姜果然是老的辣,如此孟浪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正暗自尴尬着,只见吊梢眼夫人朝清焰微微一笑,问道:“这位莫不是客居在方尚书家的赵小娘子?”
果然是躲不过,八卦完别人又要来打趣她了。
清焰只得站起来行礼,“见过各位夫人。”
几个妇人转头细细打量清焰,也不说话,只互相递着眼色,一脸高深莫测。
清焰自认为笑得很得体,刚要坐下,便听后方一阵喧哗。回身望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为首的几个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正浩浩荡荡地往长廊方向走来。
清焰离得远,只看见一道道高的矮的五颜六色挤成一团。为首的黑衣男子与蓝衣男子身材颀长,打眼得很,即使看不清样貌,光看背影也知道是何等的龙章凤姿。
清焰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黑色的身影,直到他们都走到长廊上,在座的宾客纷纷起立行礼异口同声道:“参见凌王殿下,桓王殿下,参见惠宁公主。”
清焰瞬间被淹没在一众衣香鬓影中,只听一道低沉且滋性的嗓音不紧不慢道:“储位免礼。”
一片静谧中,又听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储位殿下,请。”
是陆秦弓。
清焰悄悄抬眸往那方向寻去,却只看到宾客如云中,那玄色的身影往北边去了,看起来似乎与往日不同,好像矮了些。反倒是他身旁那位穿月白色长袍的公子身姿挺拔地倒是与陆秦弓有几分相似。
清焰暗自摇头一笑,就他那黑面煞神,会将自己打扮得如此清风朗月?莫不是明早的太阳都要从西北升起了吧?
清焰跟着众人复又坐下,离主宾席稍近些的客宾席上的小娘子们开始交头接耳,个个心花怒放,说到激动处甚至连脸颊都染上一层绯红。清焰只听见什么“三郎”呀什么“越来越俊”,直到一位年长的老夫人看不下去轻咳了声,那些议论声才渐次消停了。可年轻的娘子们时不时还会拿眼往主宾席上偷瞧,脸上的红晕久久未散。
清焰略坐了会,便有几位夫人娘子因姗姗来迟被安排在清焰这一桌。不久前还空荡荡的长廊此刻坐无虚席。
方隐荧遣了她身边的侍女来,告诉她被众夫人绊住了来不了,让她就在此处,待散了席她自会来寻。
清焰本也没想去方隐荧那桌凑热闹,便笑道:“让姐姐安心,我在这边就好。”
众人又寒喧了两刻钟,美酒佳肴开始轮番呈上。清焰刚将肚子垫了个底,便见对面石台有乐伎缓步上前,或抱琵琶二胡或抱汉筝,还有埙萧笛鼓笙,无一不有。
“要开始了!我敢打赌,第一个上台的绝对是公主殿下。”隔壁桌的夫人放下了银箸兴奋地道。
众人听了她的话,皆望向湖面的圆台,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