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江南烟是被痛醒的。
脖子一圈仿佛被火蚁啃噬一般灼烧疼痛,感觉要窒息,她挣扎着拼命眨眼,手往上摸,摸到几圈坚硬锋利的金属丝线,箍在脖颈上,勒得她几乎直翻白眼。
栖身的洞穴很浅,金属丝线狠狠将她从洞穴内拖了出来,随即,挣扎的手脚也同时被丝线捆住。
视线中,一双雪白的裸足从不远处慢慢走来,江南烟的心沉到了谷底。
“哟,又捉到一位素派的师妹啊,啧啧,修为才炼气四层,我这般谨慎实在笑死人了。不过……虽然修为很低,但给师兄当炉鼎进阶,还是足够了呢。”密林中迎面走来三人,两个青年男子和一名双马尾的女童,说话的正是为首那妖异女童。
“你!”江南烟心头火起,被捆住的双手指尖凝出数十枚水箭,飕飕向三人射去。高个男子讥讽一笑,似乎在嘲笑她不自量力,折扇轻轻一扇,冰箭当即化为齑粉。那矮胖男子则一挥手中巨剑,冰箭噼噼啪啪打在巨剑上,都无力坠落。
江南烟的痛苦地吸着气,因缺氧而阵阵发晕,不断挣扎中,丝线将她的皮肤切割得鲜血淋漓。那黑衣女童已经掠至跟前,掐住她下颌,一双狐狸眼对上了她的目光。那双眼飞出几缕黑气,好像有什么摄人心魄之物钻入她眼中,一望之下,神识都好似要沉溺。
“小心媚术!”半空中一声清叱,不知从何处飞来十二道青碧光束,正施展媚术的女童惨叫一声便被击飞,坠入灌木之中。媚术失效,心神顿时归元,江南烟扯去身上的失了力道的金属丝线,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衫乌发的青年男子挡在她身前。男子并指一点,十二道碧光又兵分两路,分别向高个和矮个的玄派弟子袭去。矮个子挥剑去挡,不料嗖嗖数声之后,巨剑上竟满是孔洞,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移开巨剑,胸口同样冒出六个血洞,鲜血喷涌而出,再难生还。
“十二银柳刃?你你……你是门派剑试排名第四的那个沈源?!”
联想到对方实力,怕是有炼气七层,而自己只有炼气六层,高个男子面露惊恐,抖着手祭出一枚金轮,急急念了几句咒语,金轮顿时涨大数倍,与银柳刃缠斗起来。随即又祭出八卦盘形飞行法器,窜上去便欲跑路。金轮高速旋转,与飞刃交击不断擦出火花,但青衣男子毫不在意,并指点去,一道碧光射向金轮正中,金轮便死死僵在了空中。
“破!”
十二枚飞刃同时钉住金轮的十二个方位,金轮登时四分五裂,被碧光穿透,裂为碎片。
“这位师兄,不可让他逃走!”江南烟怕敌人找来帮手,忙向衣青衫男子喊道。青衫男子于是一掌击向地面,十丈尽头忽然窜出无数巨大藤蔓,将飞行中的那人紧紧勒住。很快,敌人便在藤蔓的绞缠下气绝身亡。
青衫男子做完这一切,轻松收回飞刃,转身向江南烟伸出手,神色关切道:“起来吧南烟,已经没事了。”
江南烟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从半跪的姿势慢慢站起身,脚踝处一疼,忍不住一个趔趄。青衫男子立即将她扶稳,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皱眉道:“你怎么伤成这样?这伤口,是锥头鳄咬的?还有缠金丝的伤……去那边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沈源上药的手法轻柔,竟然没碰疼她一点。江南烟瞧着这半路杀出的同门师兄,只觉异常熟悉亲切,却偏生想不起他名字。他包扎时乌发散落在颈侧,江南烟瞧着他侧颜,额间穿过一根银链束到马尾,正中坠着一滴水玉,下方眼睫微翘,垂眸时目光如水。更特别的是,他眉心有一朵五丝合欢花的印记,望着那印记,江南烟一时便有些怔忪。
沈源指尖轻触她脖颈上的红痕,叹惜道:“可惜这些灼伤暂时难消,聂媱的‘缠金丝’到底是三品法器,不可大意。”
“嗯,”江南烟点点头:“多谢师兄相救。”
“呵,你今儿说话怎么这么客气了。”沈源微微一笑,牵起江南烟的手:“跟我来,前面二里地就是临仙崖,我来时发现一处灵泉,在那里修行可事半功倍。要知道这次玄派围剿我们,秘境里凶险万分,提高修为是当务之急。我们过去吧,也好久……没有在一起修炼了。”
江南烟不敢多话,也没敢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只默默跟在身后,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可以信赖的。只见沈源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片蕉叶,变大数倍浮在空中,便知道这是低阶弟子很难拥有的飞行法器了。
和沈源并肩坐在宽大翠绿的蕉叶上御风而行,风声从耳畔掠过,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临仙崖附近都是渺无人迹的森林,四面临渊,紫雾缭绕。据沈源介绍,这紫雾能够使飞行符箓无效,要过来必须拥有中阶以上的飞行法器。而按门规,弟子是不允许在门派内飞行的,法器大部分都集中在长老们手里,所以秘境里这些初阶弟子应该无法威胁到他们。
两人下了蕉叶,江南烟忍不住问道:“师兄,那你这枚蕉叶法器是何处得来?”
“这个么,”沈源面上显露一丝凝重:“我师尊丹芷长老……已被玄派长老暗杀了,这蕉叶,是她簪在发髻上的遗物。”
“什么……”江南烟神色紧张:“连长老们也……这次真是想要将素派一网打尽啊,如今岂不是……只有离开宗门才有生路了?”
沈源叹口气:“是,总得先活下来再说。事关极西之地的魔族,虽然不知他们如何能跨越亿万里来到我们月洲,但总觉得对方的目的,不止一个小小的月洲那么简单。”
这片土地,恐怕还有更大的乱子在后面。
“先别过于担心了,”沈源拉着她来到崖顶一处天然泉眼,转过身道:“解了外衣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双修了。”
江南烟瞳孔一震,猛抬头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