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域一挑眉,“你们组织真奇怪,就连名字也很奇怪。”
沈听泉轻笑一下,随手捡起桌上的书,囫囵吞枣地翻阅,等着宋域吃完,收拾好碗筷快步离开了。
随着祭典日的渐渐临近,沈崇明也拄着拐杖来到典藏阁探望宋域,沈听泉不在他身边,他伫立在大门前盯着青铜铃铛看了片刻后进门,没有看见宋域的身影,倒是听见头顶传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沿着楼梯一点点向上爬,拐杖落在地上的“噔噔”声很响,如波纹般回荡在阁楼里。
宋域手里拎着一本书,斜靠在围栏旁向下俯视,正巧与抬头的沈崇明对上眼,“沈首领?”
沈崇明缓缓走上来,瞥一眼宋域手里的《女诫》,又看向他在阁楼里粗糙搭建起的床,不过是用几张高低不平的椅子拼成的简陋小窝,“在这里还习惯吗?”
宋域点点头,“还好,这里比沈听泉的家更让我有归属感。”
沈崇明意味深长地凝视他,“归属感啊……挺好的,以后就当这里是你的夫族。”
宋域一愣,“什么夫族?”
“你是跟着沈二的,算是他的内人,《女诫》这本书虽然是讲三从四德,但沈二对其中的内容嗤之以鼻,你如果感兴趣,我可以给你找一本《男诫》,”沈崇明在书架里翻翻找找,还真从犄角旮旯里捡出一本非常薄的书,上面没有作者,只有用毛笔写的书名,“这是一位故人留在这里的,我差点丢垃圾桶里了,你拿去学习吧。”
宋域豁然明白沈崇明误会了,连忙纠正道:“您说错了,这里是沈瀛的娘家,他以后是嫁进我家的。”
“什么?!”沈崇明震惊地瞪大双眼,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都绷直了。
宋域点头,喋喋不休地说:“彩礼方面不是问题,需要多少就直说,七八个亿我们家也是能拿的,陪嫁我家也不需要,但我会帮沈瀛准备好他的陪嫁,我家常年稳坐京海首富的位置,想必这些你们都做过调查,我就不过多自证财力了……我会对外宣布沈瀛是下嫁给我,也是我追求的他。”
沈崇明似乎是惊呆了,久久不曾言语。
宋域接着说:“婚礼举办的地点沈瀛来选,他就算是想去豪华邮轮上结婚,我也给他包下世界上最贵、最豪华的邮轮,不过见证的人员需要我来定,我们宋家在京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成婚的消息不说人尽皆知,至少圈子里的人都要知道。”
沈崇明半晌后回过神,面容扭曲,面红耳赤地说:“他们两个怎么都——唉,真是不争气!”
宋域敏锐地捕捉到沈崇明话语里的关键信息,追问道:“两个?还有谁?”
“呃……没什么。”沈崇明发觉自己失言,急忙闭嘴,飞速交代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宋域伫立在窗户前,目光紧紧跟随着沈崇明慌慌张张的背影,总觉得盘连组织里的人非常奇怪。
他低下头,盯着手里泛黄的《男诫》,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看都不看就丢回书架,像是丢掉烫手山芋似的。
几个小时后,沈听泉定时定点地送饭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宋域讲,但犹豫良久,还是憋了回去。
宋域被她盯得心里发怵,放下筷子,疑惑地问:“沈听泉,你想和我说什么?”
沈听泉沉默几秒,神情古怪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沈二会爱你呢?”
宋域直视沈听泉的眼睛,豪门贵子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瞬间展露无遗,桀骜且笃定地说:“沈瀛命中注定爱我,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能与他并肩而行的人只会是我。”
沈听泉错愕许久,想了想,看向宋域的眼神里充斥着同情与怜悯,“唉,给你算命的人一定会被天打五雷轰。”
“沈听泉,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
“抱歉啊,我出行一般只骑雅迪。”
“……你说点好听的话,我送你一辆奥迪。”
“不行,我会被天打五雷轰的,保命要紧。”
宋域气笑。
沈听泉等着宋域吃完饭,飞速收拾完碗筷就打着手电筒走了。
夜晚,宋域躺在坚硬的木板上辗转反侧,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阁楼里寂静无声。
宋域莫名睡不着,挣扎几下,摸黑起床把灯打开,不经意地刮过窗外的苗寨,每家每户的灯都熄灭了,只有红灯笼在门外长久地亮着。
恍然间,他想起即将举行的祭典日,之前问沈听泉的时候她都支支吾吾的,表现得非常奇怪,不知道典藏阁里有没有相关的记录。
宋域思索片刻,开始寻找有关的记录。
典藏阁一共有九层,最顶层没有放书,而是悬吊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钟,上面雕刻着宋域看不懂的怪异文字。
宋域一层层地翻找书籍,试图在成千上万的书籍里找到祭典日的只言片语,就在日出的时候,他听见窗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循声而望,远远地看见寨子里的人都穿着精致的苗服,戴着璀璨的银饰,向着陆家祠堂的方位靠近。
宋域低声喃喃,“今天就是祭典日吗?既然如此,沈瀛应该也会出现吧。”
就在他准备放弃寻找,想着立即去见沈瀛时,余光不经意地刮过藏在角落里的一本旧书,边角早已泛黄,岁月侵蚀的痕迹在它身上格外明显。
他离去的脚步猝然一凝,直勾勾地凝视那本异常破旧的书,外壳上的文字虽然模糊,但依稀能看清——
【祭典大册】
像是有魔法似的,宋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反应过来时,那本书已经在他手里摊开。
同样是没有留下著作人的名字,但字体与《男诫》截然不同。
宋域的喉咙滚一下,莫名其妙地开始心慌,捏住书角的动作迟钝几秒,深呼吸一口气,一点点地向后看去。
【局势动荡,疾病肆虐,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听天得其旨意,需陆氏幼子献其心头血于神佛……一愿家国社稷安,二愿子民无病无灾,三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天授佛图,需以血奉之,待舍利现世,则祭典大成……】
宋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陆氏子……
苗寨里面的人都姓沈,怎么可能会有姓陆的人呢?
然而,就在他不以为然地合上书页的瞬间,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沈瀛的面容,顿时心里一紧,手脚冰凉,呼吸凝固。
陆氏子,陆裴中也姓陆,陆山河也姓陆,沈瀛虽然是陆山河的私生子,并未冠以陆姓,但这不能改变他同样是陆氏子的事实。
按照书上所写,今天的祭典日需要剜心头血的人是——
沈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