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同长大,知己知彼,琼叶能一句话便戳中再招的心思。
琼叶这时说起陈九哥的毳衣,也是为了不让再招难过。
就姚姜想来,陈九哥应当与游牧骑兵交锋过了,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回到家中,冯嬷嬷前来搀扶:“夫人怎的走回来?快来歇一歇。”
刘嬷嬷看了看满地的褥垫:“夫人不如回正屋歇一夜?今晚落了雪,此间太冷,又是席地而卧,可别冻出病来。”
小山已被两位嬷嬷哄睡了,他本来裹着小被子睡在一角,这时裹着被子滚了过来。
他的眼眸阖着,红朴朴的小脸上有泪痕。
姚姜:“小山哭过?”
冯嬷嬷:“是。还是闹着要去寻他的母亲,哭得伤心。我们想着汪娘子忙碌,恐他去了碍事,也担心他在灶间跑动摔跤,没让他去相见,哄了许久才哄得他睡下了。”
姚姜看了看小山:“汪娘子管着灶间便管着城中那许多人的活路。她身边可依靠的人不多,最可信赖的吴淼也已上阵对敌,阮欣芷与苏知棠虽可信,但她们也跟着汪娘子忙得不可开交,且她们都是未嫁人的小娘子,哪里照料得好小娃娃?汪娘子才将小山交与我们,辛苦二位嬷嬷了。”
二位嬷嬷都道:“我们帮不上许多,但养小娃娃还是拿手。夫人只管放心,小哥儿瘦了都算我们的不是。”
冯嬷嬷轻叹:“夫人如今这情形了,都还四处奔忙,我们深深敬佩。我们不过是在家中照料小哥儿,就当是练练手了。”
刘嬷嬷点头:“正是呢,好些年没照料小娃娃了,我们照料小哥小山权当熟手了。待得夫人生育了,正好接着照料咱们家中的小娃娃。”
二位嬷嬷将她们的被褥都挪到姚姜身侧:“再招琼叶这两日跟在夫人身后也疲惫,夜里必定不警醒,我们来睡在夫人身侧。夫人有事只管唤我们。”
姚姜:“辛苦二位嬷嬷了。”
刘嬷嬷在姚姜身边坐下,小声道:“有件事我们看着千户与夫人都没顾得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姚姜:“嬷嬷请说。”
刘嬷嬷:“夫人生育前家中便应备下信得过的稳婆与两位乳娘。可如今,乳娘与稳婆都没影儿。夫人已将要临盆,城中这情形,我们便是想找,也,唉!”
冯嬷嬷也叹气:“夫人,按京城家中的情形,哥儿小姐落地,便得有人细心照料,夫人才能安心休养。我们也知此间的难处,但这乳娘总得备下一位。可现下如何去找寻乳娘?”
姚姜轻声道:“嬷嬷,没备下稳婆自然是因千户不能轻易相信外人。汪娘子生育时是我带着再招琼叶亲手接生的。生育时的情形我们大约都知晓。二位嬷嬷也有儿女,我义兄也一直给我看脉,我生育时他必定会来相助,再招与琼叶也都能帮手,比不知底细的稳婆妥当得多;至于没找乳娘,也是担心乳娘有异心,拿住了我们的儿女,千户的烦难只会更多。”
“我知晓嬷嬷们担忧的是我生育后不能哺育。小山生下来不久,汪娘子就得知了她从前夫君过世的消息,便不能哺育他了。我在农庄中找了牛乳羊乳送来喂养小山。小山喜欢喝羊乳,喝到如今,也很是壮实。我生育后若不能哺育,也有羊乳给小人儿饮,不饿肚子还能长得壮实。”
二位嬷嬷:“原来夫人与千户想得这样深,也有了应对之法。”
刘嬷嬷将姚姜的被子掖紧,又将大氅搭在被上:“夫人这几日忙碌,幸而夫人腹中的小娃娃很是懂事,没闹腾夫人,中知必定是乖巧的,知晓这时节不能让夫人再受累。与千户幼年全不相似。”
冯嬷嬷:“千户从前可真是淘气,老人家谁没被他折腾过,就差上天入地了。”
姚姜看着她们:“千户幼年很淘气么?我只知他长大了很让人费神。”
“泽哥儿幼年时没一刻安宁,闹得家中鸡飞狗跳,回廊上挂着的画眉都揪下来拔了尾巴,家中的狸奴的胡须全被他剪了……”
两位嬷嬷话音轻柔,说着卫骏驰幼年的顽劣,姚姜沉沉睡去。
次日用过午饭,姚姜往针线营来。
针线营除却缝御寒衣物外,还缝制布面皮甲。
小孤城畜栏中所得的皮毛都与归雁城一般硝制后留存,姚姜已画好了布面皮甲的拆分图样,让针线营的管事按图缝制。
姚姜翻看着手中的布面皮甲:“线细了些,皮边坚硬,易将线磨断。”
管事叹息:“卫夫人,针鼻细小,粗线穿不过去。这还是我们用细线拖着粗线缝成,线再粗些便窗不过针鼻了。”
姚姜看着布面皮甲在心中盘算,忽然,“咻”地一声响,一支箭从上方掉落,就插在她手边的布面皮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