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目光扫过十二个孩童,未见旁人,淡淡问:“你姐姐没来?”
“阿成婶说她在歇息。”
“可是生病了?”
“好像是呢。”小武小脑瓜灵光,咻地一转就起了歪心思,“徒儿可担心了,师父有空的话可以替徒儿去看看姐姐吗?”
“没空。”厉云征撂下冰冷的两个字后转身离开。
没空的厉大将军不多时便带着一队去边境关卡换防的将士路过了百福营,刚到门口就看见小武口中生病的姐姐正和阿成嫂有说有笑地做女红。
闻听有马蹄声,众人皆回头看向营外,见识将军们,纷纷点头致意。
念念亦看到了马背上的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厉云征别过脸,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阿成嫂不解:“将军今日怎得亲自带人出营了?”
失神间针尖刺上了指肚,念念猛地缩回手,咕哝道:“谁知道呢。”
阴沉了一整天,雨水却始终没下来,狂风大作一整晚,未能把帐篷连根拔起,倒是吹走了乌云,翌日的天空湛蓝如水洗,见者舒心。
被风扰了一夜难眠,念念至寅时才浑浑噩噩睡去,原想有阿成嫂送孩子们去军营,可以躲懒睡一觉,结果卯时未完便被唤醒了。
阿成嫂极是为难道:“我不欲叫你的,但军营那边要你过去。”
“是出何事了么?”她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
“不晓得,小武说是将军吩咐的。”
念念揉了揉眼睛,稍作收拾便快步往军营去,守卫见是她来并不通报,恭敬道:“姑娘自行去军医帐中即可。”
“可是薛神医找我?”
“是将军的吩咐。”
刚缓下来的一颗心闻言又扑通起来,思索间已至医帐。
入内,里面只有薛神医一人,念念略施一礼。
“先生,您找我?”
薛神医低声道:“老夫要远行一遭,今日动身,在此之前有一事托付于你。”
念念这才注意到桌上的包袱,想起之前他确实提过此事,还说会替自己看望祖父,遂不加推辞:“先生但说无妨。”
“你若得空,常来军营些,协助着将军给营中将士治伤。”
薛神医这些日子常去百福营同念念讲授医理和基础的救护方法,念念只当是教自己以保万一的,现下才恍然他竟早有打算。
救助伤员可不是小事,她不敢轻易应承:“我懂的仅仅皮毛而已,不敢拿性命玩笑的。”
“老夫信得过你,况且万事有将军拿主意,你从旁协助即可。”
她语气惊疑:“将军懂医术?”
“将军在军中十多年,但凡有将士受伤他都十分关照,是来知晓常见伤病救治之法。”薛神医说完,眼神不经意向内一瞥,补充道:“让你来军营协助亦是将军的意思。”
“他……”念念想说他这人真是奇怪,自己下定决心同他拉开距离,却频频来扰人心神。
这话说出来不免娇气,无奈叹气:“先生,不瞒您说,我着实怕忍不住同他牵扯更多。”
“那你一个小女娘为何千里迢迢来漠北呢?”
她张大了嘴巴,惊讶于自己反问厉云征的问题,此刻被薛神医笑着问回来,结结巴巴回答:“我,我同您说过的,为了继承祖父的毕生心愿。”
薛神医笑容渐盛:“天下之大,为何偏偏是这里?”
念念垂眸不语,不断扣弄着指尖。
良久,她抬起头,语气坚定异常,道:“安定里女子身份处处受限,战乱之所反顾不得许多,且我也想如他一般,护佑一方。”
薛神医再次从她身上看到了故人的气节,放过去的目光亦变得意味深长:“那就秉承初心,顺其自然。”
正说着话,隔帘后传出窸窣声,一人伸着懒腰从里面走出来。
看清身影后,念念顿时五雷轰顶,上当似的看着薛神医。
“他怎么在这儿?”
薛神医未搭话,厉云征倒先开了口:“本将军昨夜同先生秉烛长谈,耗费了些精神,方才在后面小憩。”
“将军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嗯。”他毫不遮掩地点头,将偷听表现得理直气壮。
厉云征是故意的,他被小女娘的问题扰得十多日不安宁,想借薛神医之问让她自己坦白。答案是有了,可惜她依旧没表明是否真的倾慕于他。
他不达目的难罢休,直盯着念念恨不得看穿她:“姑娘胸怀大志,本将军险些误会了。”
“误会什么?”念念慌了神,又怕露怯,硬着头皮回望。
两个没睡好的人红着眼四目相对。
他似笑非笑地凑近试探,却显得暧昧非常:“误会姑娘心悦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