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您刚刚说要替大壮和青儿赎身,此话当真?”
“君子言而有信。自然是当真的。”柳燕朗然道。
“可是,赎身哪有那么容易……”顾妈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可是几十两银子的事。放在过去,几十两的确算不了什么,可是现在……”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萧珠明白她的意思,那就是——
没有钱。
没有钱,就没有自由。钱不是目的,而是为了达成目的,实现自由的手段。
哪知柳燕只是淡淡一笑,竟撩开衣摆,从腰间解下一块光华夺目的饰物来。
“哇!”即便是还在干饭的萧珠,也不由自主地放下碗筷,凑上前来。
赫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块精美绝伦的配饰。
它以白玉为主体,呈莲花状,边缘用金丝勾勒出花瓣形态,中间也镶着一块黄灿灿的金子,下方还缀着一串璀璨鲜艳的宝石流苏。
中间那块金子上,刻着笔画繁复的几个字,萧珠皱起眉头努力辨别,才勉强把它们认出来:
长、命、富、贵。
“这是——依依的长命锁?”顾妈讶异道。
再一次听到柳燕妹妹的名字,萧珠心中不禁涌起淡淡的怅惘。
可怜她早早夭折,长命锁上镌刻的两项心愿,竟然双双落空。
“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早就没了,没想到您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或许是睹物思人,顾妈的语气也带了几分伤感。
接着,她像是猜到了什么,身躯猛地一震:
“难道说,您要把它给当了?”
柳燕不置可否,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那可是依依留给您唯一的念想。怎么好把它给当了呢?”顾妈连连摇头,“我虽心疼大壮和青儿,可比起他们,这个对您要重要得多。”
“死物毕竟是死物,怎么会比活人还重要?”柳燕重新将那枚长命锁系回腰间,道,“戴它的人已经不在了,留着它又有何意义?”
“这……”顾妈的额头浮现出深深的沟壑,显然,她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许久,她终于抬起头来,幽幽地道:
“柳公子,其实除了赎身,还有一条容易得多的法子。”
她顿了一顿,然后试探性地往下说:
“您只需去裴府一趟,向裴小姐求个情便是。这孩子一直属意于你,岂有不答应的理……”
听到这些话,柳燕并未反驳,可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毕竟,他本是世家子弟,又怎甘向他人卑躬屈膝,何况,此人还是一手缔造当下局面的始作俑者。
萧珠也不由为他感到难受,不假思索地道:
“不行!”
“大人说话别插嘴。”顾妈皱起了眉头,“小孩子家家,懂些什么。”
“顾妈,不瞒您说,就是裴小姐……”萧珠正说着,柳燕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像是要阻止她往下说。萧珠只好就此住口。
“顾妈,即便不是为了大壮和青儿,这长命锁也非卖不可。”柳燕像是在转移话题,道,“明年便是秋闱,秋闱后又有会试,往来盘缠、住宿、衣食,都是一大笔开销。我之所以要把它当掉,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这下,顾妈没有继续反驳,只是叹了口气道:
“柳公子对我们的恩情,怕是今生今世也还不完了。”
柳燕一挑眉毛,眼下的小痣也跟着跳了一下:“看来,顾妈又忘了我说的话了。”
顾妈无奈地笑笑,道:“好好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提‘恩情’二字。”
萧珠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粒饭,这才放下碗筷。她揉揉半饱的肚子,站起身来,正准备把碗筷送回厨房,顾妈却冷不丁地瞥见了空荡荡的饭碗。
“哟,这么快就吃完了?”她像是对萧珠的食量感到震惊,声音听上去很是讶异。
紧接着,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萧珠,像是想起了什么,狐疑地道:
“柳公子,您觉不觉得——这孩子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