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孟秋爽挎住吴国志臂膀,把他搀起来,温声安慰吴国志的同时,还不忘狠狠递给孟春景一记白眼。
许是良心发现,吴国志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吸溜鼻涕,“秋爽姐……对不起,其实我……”
“该道歉的是孟春景。”孟秋爽说着又瞪她一眼。
孟春景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气得别开眼去。
而吴国志大概是真的良心不安,他深吸一口气,痛下决心似的说,“秋爽姐,我刚才不该唱……”
这可把孟春景吓坏了,这家伙是想让孟秋爽当众臊死吗?!
“闭嘴吧你!”
孟春景朝他扑过去,原本是想捂他嘴的,可看他鼻涕眼泪齐聚嘴边的邋遢相,实在下不去手。
情急之下,一抬腿,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吴国志的脚上——
恰好是刚才砸的那一只。
傍晚时分,锦庄区运输大队里一声嚎叫,响彻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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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庄区第二运输公司的职工筒子楼,长而窄的走廊里弥漫着饭香和烟火气。
许英兰盖上锅盖,转身进屋,边走边数落。
“你呀,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
她走到孟春景面前,叹了口气,“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比男孩子还凶?”
孟秋爽喝完水,“咚”地放下水杯,火上浇油,“妈,你别说了,等着吴国志他妈来找她算账吧!”
“……”
孟春景硬着头皮承受来自亲妈和亲姐的“批判”,心里那个委屈啊,可偏偏有苦难言,只能小声嘟囔,“他心虚,不敢来。”
“不敢来?人家凭啥不敢来?你把人家脚趾都砸肿了!”
“那是他欠揍,活该……”
“你……”孟秋爽一甩辫子,“爸!妈!你们倒是管管她!”
可是许英兰除了唠叨,也实在拿孟春景没办法,都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总不好拎着打一顿,“真是冤家,也不知以后谁敢娶你。”
孟春景抠手指头,混不在意地哼哼,“谁稀罕嫁人似的……”
孟秋爽扬声道,“你注意态度!做错事情还这么嚣张!”
“我啥态度?”孟春景委屈上头,声调也不由拔高,“我耐着性子听你叨叨半天了,姐,你别没完没了!”
“……你!”
“行了行了,我耳朵快聋了。”
一直坐在风扇旁喝稀饭的孟庆祝终于开腔打圆场。
先不痛不痒地点拨孟春景几句,“做事情要讲方式方法,动手肯定是最不可取的,为啥不可取呢?风险大呗,你说你要是把那浑小子砸坏了,咱不是有理说不清吗?”
顿了顿,又抬手揉乱孟春景的短发,嘿嘿笑着小声说,“话说回来,咱老孟家的闺女真不赖,能把浑小子制服。我觉得女孩子凶点挺好,谁欺负咱,咱就凶回去,老吴家那小子就是有点不着调。过来吃饭,别站着了。”
“还是爸疼我。”
孟春景的脸上一扫阴霾,对着孟秋爽做了个鬼脸。
孟秋爽跺脚,“妈,你看他俩!”
许英兰瞪孟庆祝一眼,也只能无奈摇头,“你就惯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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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志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了代价,脚被砖头砸那么一下,虽不至于残疾,可瘸几天是必然的。
按说这事闹成这样理应告一段落,可孟春景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这歌是怎么传出来的?又是谁编的?
找不到始作俑者,她吃饭都不觉得香,睡觉都不觉得甜。
不行,得查!还得拿吴国开刀!
说干就干。
第二天,孟春景在上学路上拦住吴国志,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架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提溜进胡同。
吴国志读初三,年龄虽然比孟春景长,却比孟春景矮半头,还瘦得跟麻杆似的,这会儿被孟春景踩住脚,一把摁在墙上,疼得吱哇乱叫。
“我都说我不敢了,你咋还来?放了我吧!大姐!!疼啊!”
“想让我放了你,那你得说实话!”孟春景胳膊横压在吴国志脖子上,狠狠瞪着他,问,“那破歌从哪儿学的?”
“啥歌?”
“别装憨卖傻,就昨天你们唱的那个!”
“哦,就两个馒头……”
“还敢唱!?”孟春景提腿踹他。
吴国志躲不开,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我哪儿知道啊!”他挣扎了几下,可是孟春景力气很大,他左右挣不开,只好老老实实受着。
“我……我是跟王胖子学的。”他小声坦白。
“胡说,王胖子昨天压根没在那儿!”
“我没胡说……”吴国志快速辩解道,“前几天我和王胖子放学一起回家,路上他唱给我听的……”
孟春景皱了皱眉,“他在哪个班?”
“初三二班……疼疼疼!你轻点!”
孟春景脚上没松劲,低声警告,“就算是王胖子教的,可他没逼着你唱,你自己嘴贱,挨顿揍一点都不冤。下次再让我听见,把你门牙敲掉!”
“好好好,我再也不唱了。”吴国志哀求,“大姐我脚快断了……你松点劲吧……”
“说完我就松。吴国志,你听好了。我今天要去找王胖子算账,你不准通风报信,听见没?”
“听……听见了。”
孟春景这才松开,“滚!”
吴国志身子一歪,差点跌倒,随即安了弹簧似的从墙上弹开,单脚蹦着跑了。
孟春景若有所思走出胡同。
王胖子本名王天佑,因体型肥胖,所以大家都叫他“王胖子”。
王天佑还有个哥哥,叫王天保,这人是运输乙队的司机,为人憨厚耿直,每每看到孟秋爽,眼神就发直发愣,一点不加掩饰。
所以他喜欢孟秋爽,是运输公司人人都知道的事。
歌是他弟弟唱的,孟春景不信他不知道。
孟春景就这么连带着把王天保也恨上了。
她忿忿地想,王天保以后要是再敢那么盯着孟秋爽,就给他个封眼锤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