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惟仁出了营帐,跟着人影一路朝西追回去,一拐角,到了一处林子,却瞧不见人了,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他又气又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捶打着身侧的树干:“这个混蛋!”
身后却忽然冒出来一个调笑的声音。
“混蛋说我?”
韩惟仁惊喜转头,果然看见‘阿牛’那张憨厚,却又神色狡黠的脸,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张开双臂,狠狠打了上去。
“你这混蛋,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你当时离开酆都城,疏远我们就是因为这个?还有,沈家娘子怎么会在城内?她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你在这儿,那在幽州抵御外族的是谁?”
韩惟仁见着人恨不得把憋了这些天的一肚子疑惑全都问出来,他自己都要活活憋死,再也不想体谅谁了。
今日,他非要让姜凝曜说个明白,不然,绝不罢休。
“我告诉你,今日你若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从今往后兄弟也不要做了。”
姜凝曜摸了摸被他打过的臂膀,生疼,在看他神色认真,知道这回是再糊弄不过去了。
“传言是真的,我的确是太祖的儿子,被珍贵妃与豫王妃从宫里抱了出来。”
纵然猜测此事十有八九为真,但听到姜凝曜亲口承认,韩惟仁的心还是重重往下沉了一沉,他接着开口问道:
“沈家娘子不是假死跟着你去了单于府吗?她为什么会回来?又为什么把你的身份…….她是不是被胁迫?这背后一定有人谋划对不对?是谁?”
姜凝曜看着他,知道韩惟仁向来聪明,只不过当年对他阿父多有反叛之心,又对朝堂不满,才自暴自弃,与自己厮混在一起。
如今他只要动动脑子就能想通其中关窍所在,再瞒下去也没了什么意思。
“是,阴阴去江陵府暗查柳桥洲之死,被背后之人掳走。”
只一句话,韩惟仁便明白了,在暗害柳桥洲的人与拐卖幼童建立地下迷宫的罪魁祸首是同一个。
深吸了一口气,韩惟仁渐渐平静下来,思绪回归理智。
“当初你离开酆都城,我一直以为你指向那个位置。如今,我再问你一次,那个位子,你到底想不想要。”
“是野心,还是你的真实身份不容于圣人眼中,而不得不去要?”
韩惟仁说话向来一针见血,这话从没有人问过姜凝曜,他心有触动,却神色未变,并不回答。
天已经完全黑了,微弱的月光被树叶遮盖,半点光也不曾透下来。
韩惟仁见他不答,刚想要开口逼问,却听几十步外透过一盏微弱的灯火,还有急促的跑步声。
刘力气喘呼呼,提起灯笼: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我寻了你许久,快快随我回去。”
韩惟仁握拳虚咳了两声,恢复平静,若无其事的问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安王和殿下怕是要打起来,快快随我回去。”
韩惟仁与姜凝曜对视一眼,两人忙随着刘力回到营帐附近,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一句:
“我的话,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
随即,帐帘一掀,安王便走了出来,与站在门口的三人碰了个正面,他脸上平静无波,只点了点头,还未开口,营帐内便传来一阵猛烈的摔打声。
刘力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安王尬笑一声,便拉着韩惟仁进了帐内。
夜风凉爽,已经有了秋日的几分萧瑟。
阿牛没有跟着进去,站在营帐旁守着,在此之前,刘力怕安王,楚王说话让人听见,早已经门口的守卫都打发走了。
他呆愣愣地守着门,一脸的憨厚老实样儿,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营帐里传来刘力和韩惟仁模糊不清的低声安抚,阿牛下意识想摆弄腰间的坠子,却只摸到冰凉的刀柄,只好用指尖轻摩梭了几下,他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原是安王还没走。
也不知他是怎的,见韩惟仁和刘力进了帐篷后,却停下脚步,立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看向‘阿牛’。
阿牛微微蹙眉,将头埋的更低,可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依旧不曾消褪。
帐内传来楚王的暴怒声,打砸声,而帐外夜风吹拂,沉寂无言,一帐之隔,仿佛置身两个尘世。
阿牛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忍不住开口:
“安王殿下,可还有事?”
安王笑了笑,终于将目光移开,打量起自己玉带上的青玉圆屏如意坠,伸手慢慢摩梭着。
“无事,只是觉得我这三弟,脾气太燥了。眼下秋日天干,还是平心静气些为好,不然伤及自身,也伤及旁人。”
阿牛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