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川与霍启在五日后的深夜秘密回京。
当值的城门校尉是刚从小兵升上校尉的,没见过谢衍川,只觉得一名颇有压迫气息的高大男子走近,然后无声地递上了一块腰牌。
校尉接过谢衍川手中的腰牌与通关文牒,看清了上面的字,吓得直念了好几声谢将军。
头顶传来温和的一声“无需多礼”,那校尉才敢直起腰来,却透过宽阔的马背瞟见了谢衍川身后除了站着另一名冷脸男子外,不远处竟是黑压压的一片。
两人身后带着一支骑兵卫队,隐没在夜深的暗处,鸦雀无声。
“是我的亲卫,一月前随我出京的,校尉可以去调出关登记。”谢衍川解释道。
见校尉还有些为难又紧张的样子,一旁的霍启上前来,将自己的腰牌也递了过去:“北镇抚司霍启。谢将军与我得陛下口谕,出京抓捕重犯。”
见到北镇抚司的人,校尉更是紧张了。
虽说谢衍川官职更高些,但他们这种城卫军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和将军卫队打交道的机会,城门校尉又是轮值的,并不是各个都认得谢小将军的名号。
特别是谢衍川也有好几年没有出关征战了,除了一月多前的那场与已殁三皇子有关的城门兵变,这位将军平日里都低调的很,也不爱什么交际,就连他手下的一支精锐卫队也一直储在将军府自家的兵营里操练,完全没有任何打交道的机会。
但北镇抚司就不同了,本身放出禁卫军的名号,已经是响当当地让人生寒了,更别提凌驾于他们之上的那批神出鬼没的锦衣卫,在他们这批普通的城卫军眼里,大抵是已经被妖魔化的杀神一般的存在了。
城门校尉捏着手中那块刻着锦衣卫同知的腰牌,腿都有些发抖。
他强撑着淡定,召过一旁的小兵,让他赶紧去请城卫军统领,又亲自搬了两张他们执勤时用作临时休息的板凳,请二人坐下稍候。
好在谢衍川和霍启都不是计较的人,谢衍川当日出城靠的是口谕,是由唯一知情的城卫军统领亲自放的行,如今那校尉去请统领,也算是正常操作。
而霍启是有凭腰牌可任意通行的陛下亲旨,但也仅限于他个人,就连当时带着路知出城,也是办妥了手续才被放行的。
所以他现下与谢衍川一道,还押着恭王,自然也不急着进城,便与谢衍川一道在那简易板凳上坐下了,无声地看着远处那批连火把都未持的将军卫队。
城卫军统领来的很快,他算是半个知情人,跟着两人稍做了些检查,便让校尉开城门放行。
谢衍川率先翻身上马,领着卫队先行进城,随着马蹄踏击尘土的声响,跟在军队中的一架略显精致的马车也被带进了城关。
马车虽是精致的,可那卫队布阵却是将马车团团围住的前行,像是看守着什么重要人物进城一般。
但马车内悄无声息,城卫军统领本就得了授意,又被霍启的闲聊分散了不少注意力,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心去管那马车帷幕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霍启见大部队进了城,向城卫军统领道了声谢,也上马跟在队伍末尾进了城。
城门在霍启的身后缓缓关闭。
除了那架马车前坐着的黎青,再无人听到车厢内那压抑着的略显急促的呼吸。
次日晨,霍启进宫面圣,取得一纸密诏,直奔北镇抚司而去。
姜述一早就去了东宫为路知号脉,叮嘱了好一通,还与路知告了下午的假,才离开了东宫。
路知本不知晓谢衍川回城的消息,但听姜述让他今日老实呆在东宫内,心里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他本想让姜述带自己一起去审讯,却被姜述严令拒绝了,说那地方他去不得。
姜述离开的时候不仅和勿诠交代了,甚至还和德叔说了要看住路知。
路知口中嘟囔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偷溜出去的念头,将自己关在东殿郁闷了一整天。
姜述在东宫耽搁了好一会,等他赶到北镇抚司的时候,日头已经快升到正头顶了。
已经入夏了,空气中已经染上了些许的闷热。
可虽是外头有多么晴空万里,在姜述踏入北镇抚司诏狱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阴冷还是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背还残存着微微阳光晒过的热意,可面前的空气却是不符合季节的寒冷。
姜述平日里也会有些要来北镇抚司处理的公务,但都是在堂前他们当值办差的地方,诏狱他是从未下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