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邺“嗯”了一声,随后刘隽感到肩膀一沉,忍不住笑了笑。
陪着司马邺大宴劳军、接见功臣,刘隽一直到晚间才抽出时间见见二子。
刘梁已近十岁,为郭氏所出,刘秦不过五六岁,为窦氏所出,与嫡子刘雍相比自是少了几分气度,均是唯唯诺诺地垂首不语。
刘隽蹙眉,柔声道:“一路颠簸,这两日便不必读书了,好生歇息。若有什么缺的要的,便去寻陆将军。”
“回阿父的话,未有什么缺的。儿子们不累,明日可照常读书。”刘梁到底年长,又是祖母所赐同宗之女所出,底气稍微足些,便壮着胆子回道。
刘隽本也不是真心让他们歇下,闻言便点了点头,“那便休息半日,过午再读罢。我在此处为你们寻了大儒,你们要勉力攻读,日后为国效命,莫要荒废年光。”
二子干巴巴地应了,刘隽又道:“你们这一路未给陛下添麻烦吧?”
“未有,儿……”刘梁还未说完,就听刘秦低头嘀咕了一句。
刘隽是何等的耳力,当即不悦道:“大声些!畏畏缩缩,形容猥琐,成何体统!”
刘秦仰头道:“既然阿父让儿子说,长者命不敢辞,儿子便说了!阿父也不关切我们过的好不好,只想着我们有没有给天子添麻烦。其实若不是天子,阿父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这些儿子了?”
“放肆!”刘隽被气了个倒仰,从前世到今生,在孝道上他都不敢有亏。
暴戾成性的东海王曹霖,对他动辄打骂,他也不敢如此顶撞。
此生虽和刘琨因徐润有所龃龉,当面也是礼数周到,后来接连遭逢祖父母罹难、母亲病逝,自己又做了父亲,更对刘琨感同身受,直到刘琨以身殉国,更明了何为风木之悲。
他不由得仔细看看刘秦,或许因其母为鲜卑人,长相就高鼻深目,与中原人颇异,言语粗鄙、行止莽撞,心中极是不喜。
再看刘梁,虽是庶子,但其母到底出身大族,言辞温雅,恭而有礼,又面如冠玉、唇如抹朱,已有了些翩翩少年的姿态。
又想起府中嫡子刘雍,据闻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少年郎,不由得心气稍顺了些,沉声道:“元贵,今日去把孝经给我抄一遍,不抄完不准睡!”
“阿父!”刘梁刚想求情,刘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只好作罢。
“听闻司空发了好大的火,”毕恭低声禀报,“听闻三公子抄了一整夜的书,直到寅时才歇下。”
司马邺方方起身,蹙眉道:“还是个孩子,他也未免太严苛了些。”
管彤和墨池二人合力将他一头秀发梳好,笑道:“听闻长公子为弟掌灯,也操劳了一夜呢。”
司马邺摇头,看着铜镜中朦胧身影,“都说舐犊情深,他倒是……回头朕说说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