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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童话(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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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理由指责她的爱?

新婚当晚,他们在KTV请客,童话知道方知同没怎么喝过酒,专门跟所有客人私下打了招呼,让他们少灌方知同一点。

每个被她嘱咐过的人,都忍不住打趣一句,她好爱。

那时候他们越说,童话越开心。

她就是喜欢方知同,喜欢得光明正大,恨不得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才好。

大家在KTV玩真心话大冒险,其实是她的主意。她提前拜托李文惠,在题卡里塞了几张她新写的。

每一道题,都是她给方知同的一个惊喜。

她写了整整两页纸的表白信,想读给他听,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住他吻他。

她甚至亲手设计了一枚戒指,材料虽然不算贵,但肯定比方知同那只铁丝环好得多。

她想亲口告诉他,这辈子能嫁给他,自己有多幸福。

不是她不爱啊,是方知同连一个让她说爱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李文惠让童话抽题卡,童话的手还没有动,就听见方知同说“不玩”。

李文惠起初还劝他:“真夫妻啊怕什么?”

“别别别。”方知同连连摆手。

李文惠也有点尴尬地看着童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童话攥了攥拳,一瞬间脑海里所有的幸福设想全部化为泡影,她闭上眼强忍失望才说了一句:“算了,我们玩。”

那些卡没有被抽出来,表白信没机会读,戒指也没机会送。

童话平复着心里的难过,努力稳定情绪,尽量先不让大家冷场。

歌曲一首接一首,不愉快的情绪很快就被童话抛之脑后。她很理智地想,既然是惊喜,方知同还不知道就是好的,早给晚给不都一样。就算没有这么多人见证,只要方知同能知道,也是很好的。

这样想了半晌,直到完全平静,童话才趁大家玩得尽兴的时候,抱起准备好的全部惊喜,打算拉方知同出去说。

可包间里没看到方知同的人。

她借口去卫生间,出去找他,发现他坐在店门口,吹着冷风,跟前台的店员姐姐有说有笑聊着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也没跟她打一声招呼。

新婚夜啊,就这样……

童话的心凉到谷底,再回包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就这样匆匆让大家散了场。

童话在福利院说是有挺多朋友,但真正能在身边说几句知心话的,一个都没有。

高中毕业后李文惠去读了警校,她那个性格毛毛躁躁的,听说在警校受了不少罪才改过来一点。大学四年她没谈过恋爱,也没这个打算,更不能理解童话怎么就能为了一个方知同茶饭不思,死去活来。

平时童话跟她提方知同她就一脸不想听,那时候正好在准备联考,更没心思听她多说。童话都理解,所以没麻烦她。

至于肖川,好像偶尔能听童话说两句感情的事。但这样的时间不常有。

那天已经超过半夜零点,肖川家里的保镖接他回家,童话也不好意思留他。

南宛姐远在天边,童话又够不到。

跟其他人,童话更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就这么忍着。

忍到人都走光了,眼泪含在眼眶里,方知同进来,若无其事地催她快走。

晚上回酒店,童话哭得喘不上气。

方知同不问,也不理她。他叫她滚,大冷天的出去住。

童话没地方去,楼下咖啡厅待到凌晨,自己回了学校。

那时候她在忙毕设,毕设课题还是他们的婚礼现场设计图。

领证当天童话还兴高采烈地跟方知同卖关子,打算等设计图完稿再给他一个惊喜。

可那时对着完成一半的“婚礼”,童话怎么也画不下去。

他说要给她婚礼,就真的会给吗?

就像他也说,以后要做她家人,可谁会赶自己的家人出去住?

大半夜,童话在自习室熬夜画着图,边画边哭。同学问她,方知同呢?

童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努力笑着,说忙呢。

可能忙着和朋友出去聚餐,可能忙着自己的毕业课题,可能忙着休息,或者忙着开心……

童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整整一周,他没来找过她一次。

偶尔发消息,问她在干嘛?

童话不回,他也不再问。

两个人都对那晚的事一句不提。

后来和好,也不是因为谁认了错。

而是有天孔欢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方知同住院了,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

童话赶到医院才知道,方知同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生生喝住院了才算完。

见到她来,某人躺在病床上,拉住她的手,他们互看一眼,什么都忘了一样。

童话出去交钱,签字办手续。送他进手术室还安慰他。

麻药过劲的晚上,方知同疼得受不了,他虽然不说,但苍白的脸色和隐隐咬着的牙也能让童话看穿。童话趴在病床边,望着他的眼,“疼?”

“不。”某人嘴硬。

童话冷哼一声,“疼也活该。”

方知同瞪着她,一脸不服气。

“难道不是?叫你喝这么多酒?”童话故意摆出严肃的样子,吓唬他。

方知同别过头,不说话。

“下次还喝不喝?”童话用食指戳戳他棱角分明的脸。

方知同还是不说话。

“说不喝,快点。别逼我动手啊!”童话好不讲理地把手停在他脸颊边。

“动手就动手。”方知同现在才知道看她,“打死你就能改嫁了,不是正合你意?”

“你……”童话被气到没脾气,“你是不够疼是不是?”

“是。”某人刚耿着脖子顶了一句,下一秒就因为说话用力疼到皱眉,“嘶”了一声。

看到他当场打脸,童话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还笑!”方知同疼到声音都变弱了。

“笑怎么了?反正你现在人躺这儿,也管不住我。”童话理直气壮地回敬一句。

方知同死盯着她,心里像是盘算起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突然对着她伸到近处的手发起袭击,咬住她手指。

童话痛得喊出声,想缩手却缩不回来,手指越挣扎,疼得越厉害。

看她疼得可怜,方知同才松口,满头大汗地看着她,声音却很虚弱,“管不管得住?”

童话看看手指上的咬痕,极不情愿地瞪了他一眼,“行行行,管的住。”表面妥协,实际心里嘲笑了好几句,真幼稚。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很幼稚。

没谁真的想吵架,吵了架也能和好。

毕设最忙的时候,她在医院陪了方知同三天,晚上都没怎么睡,这叫不爱他?

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童话放下毛巾,打开水龙头,放一点热水,手捧着热水按了按眼睛,让自己舒服一点,然后简单洗漱,迅速上床。

躺在被窝里,做几次深呼吸冷静一下。

不要再回忆了,童话自我洗脑,回忆也没用。

他说不爱就不爱吧,反正以后也不会爱。

从现在开始跟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她都要不留余地地斩断。

不要再担心那混蛋怎么看她,不要盘算怎么讨好他,也不要在乎他死活……

他想发疯随便他。

童话心里的那口气豁然松开,可片刻后又揪了回来。

什么都能斩断没错,可唯独一个人,暂时斩不断。

童话看向天花板,吊灯的黄光,温暖柔和。灯是她选的,卡通款,外形像一颗硕大的糖果。

家里所有的灯,款式都类似。

那时候她想生活太苦,没事就多看看糖果吧。

以前方知同不喜欢糖,但还是依着她。

灯买回来的那晚,方知同也和她现在一样,躺在床上,望着灯,面带微笑,笑了特别久。

他指着灯问她:“将来等你病好了,咱们要是有孩子,就叫糖果吧。”

“方糖果,多难听。”童话的五官都快拧一块了。

“你什么脑子,不都是先取小名?”方知同无语地看她。

“小名也不好,太正式。”

“那你定,我就随口一说。”那天方知同不想吵。

“要不叫糖豆儿吧。”童话灵机一动。

那时候真觉得名字不错,他们还互相叫了一晚上的“糖豆儿爸”和“糖豆儿妈”。

可惜真到糖豆儿“来敲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件事。

生活还是很苦,永远不会因为多看一眼糖,就能甜起来。

除非那个想吃糖的人,自己主动找糖吃。

万幸,她当年找到了。

童话拿起手机,给顾小新打视频。

这个时间美国是白天,顾小新刚吃完午饭,还在商场,微胖的身材搭配粉色连衣裙和墨镜,整个人看起来气色绝佳。

“姐!”视频里顾小新朝她隔空一个飞吻。

童话微笑,直奔主题,“糖豆儿呢?”

“放心吧好着呢!”顾小新赶紧弯腰,从旁边的婴儿车里捞了一把,“糖豆儿过来。哎呦沉死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又长胖了。”

“才没有胖!”糖豆儿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抱怨,“你在说什么呢?”

“没说啥,看你妈!”顾小新朝孩子指了指放在支架上的手机。

糖豆儿的目光这才被吸引过来,看到童话的一瞬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妈妈妈!”

“哎,宝宝。想妈妈吗?”

“想妈妈呢。”糖豆儿抓着头发说,“妈妈想我吗?”

“想啊,当然。”

童话看着贴到镜头前的小肉脸,忍不住拍拍手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动作。

收到信号的糖豆儿对着屏幕一通乱抓,奶香味都要溢出来了。

“行了行了阿姨就这么一个手机,抓坏了你就见不着你妈啦!”顾小新强行把孩子的小手拿了下去,按在怀里,一边又跟童话抱怨,“姐啊你啥时候回来,再不回来我人要无了,带孩子这活儿别说一天200,下回一小时200我也不干了。”

童话被她逗笑了,“不是前两天跟我软磨硬泡非要带她的时候啦?”

顾小新突然语塞,“那我也不知道,这么可爱的小团子,怎么这么能闹腾啊?”

“才没有!”某团子昂起脑袋,极度不开心地看了顾小新一眼。

顾小新不得已妥协:“好好好,你最乖,世界第一乖。”

糖豆儿被夸夸,这才露出笑容。

童话笑着,也不逗她俩了,“不好意思啊小新,你再坚持两天,我跟南宛姐说好了,等她忙完手头的项目就来接糖豆儿。”

“还要再换个人带啊……那你得啥时候回?”顾小新一脸茫然。

“不好说。”童话小声嘀咕了一句。给客户还钱应该用不了太久,但离婚手续不知道怎么办。

下午刘慎给她推荐了离婚律师。童话打算明天去律所咨询一下,咨询完再看。但不管怎么说,算上离婚冷静期,至少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她确实不好意思一直麻烦顾小新。

看到童话表情不对,顾小新也一秒恢复严肃,“是不是赔偿的事儿不太顺利啊?”

“跟那个没关系。”童话勉强一笑。

“那是家里出啥事了?”顾小新追问。

童话的表情很难伪装,已经能够让顾小新看出端倪。

“哎呀如果不是啥大事,要不你带姐夫一起来美国,就当旅个游散散心,姐夫也好久没见糖豆儿了吧?”

“嗯……”童话敷衍一句,回答得毫无底气。

何止好久没见,那是一眼都没见过。

流产手术那天,童话本来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的。

她想着好好跟这个孩子告个别,然后把流产的单据拍到陈昱怀里,告诉她,孩子她不要了,方知同她也不要了,这个婚她就当结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跟他们家往来。

但是好巧,那天陈昱因为饭店的事,没有来。方劲没来,方知同也没来。

童话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排队,突然间觉得很讽刺。

她一直想证明给方家上下,她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不是他们家的小猫小狗。

可真到她鼓起勇气去证明的时候,方家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

没人在乎她过得怎么样。

一直暗暗较劲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从来都是她自己,是她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那天童话的脑子像开窍似的,突然想,她为什么要按照陈昱的想法做事,为什么要屈服于方知同,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她原来是那么有想法的一个人,为什么结了婚,那些想法就都没了。

她看着报告单,不过想了片刻,站起来就往反方向走。

孩子没打掉,是她自己的选择。

结婚以来,第一次属于自己的选择。

她踏上了去美国的旅程,也跟南宛坦白了怀孕的事。

带着孩子工作很辛苦,但因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倒也乐在其中。

设计赶稿到施工,总共6个月时间,工程顺风顺水,可完工时童话的身体却出了问题。

怀孕导致的心脏压迫让她必须立刻接受手术。

南宛为她联系了附近最好的医生,先进行剖宫产,随后马上实施心脏手术。

她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小半月,出来时女儿还在保温箱。

孩子没有遗传任何心脏问题,只是因为早产,合并新生儿肺炎,那时候仍在危险期。

童话穿着病号服,坐在儿科的长椅上,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最严重的时候,她一天一夜没有睡,南宛知道了来劝她,只有养好自己身体才能照顾孩子。

童话听进去了,积极治疗积极康复,和孩子一起,每过一天,都像打赢了一场硬仗。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半年多。

糖豆儿八个月大的时候,童话的心肺功能基本恢复,小孩子的身体指标也达到了优秀。母女俩第一次外出野餐,和工作室的成员们一起,拍了好多照片。

照片贴在工作室的墙上,童话休息的时候就会看两眼。

糖豆儿遗传了童话白皙的皮肤和瓜子脸,只有一双大眼睛随了方知同——要是没随就更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每每看到小家伙的眼睛都无比舍不得。

“妈妈。”屏幕里的小奶音让童话回了个神。

“怎么了宝贝?”童话定睛看她。

“妈妈抱。”糖豆儿的小手还在抓。

“妈妈抱着呢。”童话做出抱她的姿势,在怀里晃了晃。

谁知道小孩子一点不上当,鼓着脸颊,眼睛发红,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妈没有抱,妈妈没有抱。”

“哎呀哭啥哭,你妈过几天就回来了,想抱多久抱多久。”顾小新把糖豆儿放在肩头,轻轻哄了哄。

“嗯,过几天就回。”童话眼睛发酸,害怕自己忍不住眼泪,匆匆跟顾小新告别,先把电话挂了。

是要快点了。

为了不让糖豆儿等太久,离婚的事,越快越好。

童话很快恢复理智,给顾小新发消息:【家里确实出了点事。这几天你们小心一点。不要随便接国内的电话,谁问糖豆儿的消息都不要说。】

消息发完,童话心里还是直打鼓,想想又觉得多虑。

三年了,方知同都没想过找她找孩子,也不至于就这么几天,突然能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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