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白无秋的想法是对的,现在的章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情绪随时会爆发,只是还勉强支撑着罢了。
千言万语汇集到唇边,却堵塞着苦咽下去,换来对方淡淡一句:“是非对错,只是你我的立场,我是农夫的儿子,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只是不屑,不是不懂。”
白无秋如遭雷击,猛地环住章景,生怕下一刻章景就要离自己而去,“哥哥,你且听我解释。”
见白无秋焦急欲哭的模样,章景没有任何反应,任凭白无秋在耳边呢喃:“哥哥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让人冒充你的身份去萧城么,其实也是借用哥哥的身份让他们分心,将注意力放在萧城,借此求得支援,牵制北台。”
因为语速过快,白无秋一口气说完,深深吸了口气,一刻不敢耽搁。
章景眉目总算放松下来,他不是分不清大小场面的人。白无秋能坦白,自然是好的,说明至少没把他当作鸟雀豢养,还有商量的余地。
小不忍乱谋,白无秋在一些方面优点的确突出,处理公事的能力也强,况且自己早已不是当初只会逃避的人了,至少是为了父亲,要奋力一搏。
良久,章景才悠悠道:“他们三人能应付的了么?还有支援又是怎么一回事?”
章景费力从白无秋的怀抱挣开,转身就看见白无秋垂着头,捂着脸蹲在地上,青丝如瀑,遮盖住了半个身子。
章景先是疑惑,然而听见几声微弱的哽咽,很快反应过来,冷淡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
除了震惊外,章景的好奇心几乎要跳出胸口,催促着自己上前一探究竟,毕竟他从未见过白无秋吃瘪成这副样子的时候。
缓缓靠近白无秋,方才的恼怒竟然一扫而空,章景咽了口唾沫,伸手触碰了白无秋的胳膊。
要是搁从前,白无秋早就高兴地跳起来了,面前白无秋将脸埋得更深了,根本不给章景看清的机会。
章景觉得稀奇,又试探戳了戳白无秋的脑袋,道:“你哭了?”
短暂的沉默后,白无秋才嚅嗫着回复:“没有。”
就算是这副狼狈模样,也嘴硬着回答,章景突然觉得好笑,非要见白无秋哭鼻子的的样子,便佯装生气:“你若非要耍性子,我便不奉陪了。”
说罢起身故意走动,发出明显的脚步声。
果然,白无秋反射条件般站起来,死死拽住章景的腰带,将人箍住按倒在伏案,公文滚落一地,书写七零八落,飘得到处都是。
砚台打翻,墨汁沾染了两人的衣衫,两滴滚烫的泪珠落在章景唇边,苦涩在唇舌回荡。
双眸放大,脸颊被白无秋捧着,炙热发烫的注视,要把章景烫出洞来。
白无秋的喘息一下下喷在章景面首,面色嫣红,因为哭泣的缘故,桃花眼氤氲,蒙着薄薄的水汽,纤长的睫毛蝴蝶一般扑闪,秀挺的鼻尖挂着泪珠,薄唇紧抿,显得清冷而脆弱。
章景心脏猛然一沉,随后整个人像是被施了术法般呆愣着,直勾勾盯着白无秋的脸,连被人压在身下也忘了反抗。
许是章景的目光太过直白,给了白无秋错觉,鬼使神差的,将唇贴近章景的额头。
就在双唇落下之际,章景才惊觉自己在干什么,眼神突然清明,脖子一扭,躲开了白无秋的吻。
两人皆是心惊,慌忙起身。章景背对着白无秋,耳垂悄然染上绯红,脑海满是白无秋啜泣的情景,像是被人夺舍一样,无法冷静,连言语都不能组织了。
章景这般动作,让白无秋产生了误解,以为方才越界,惹得章景不高兴了,眼泪都来不及擦,嗓音抖着:“哥哥,求你别不理我,我真的......怕眨眼就看不到哥哥了。”
白无秋愈说哭腔愈重,带起点鼻音,温润的声音拖着尾巴,闷闷的,像只猫尾扫在章景心尖。
努力平复心情后,章景不得不面对现实,暗示自己只是把白无秋当作弟弟看待,别无其他想法。
“你,你别哭了,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况且......况且我不是承诺过,不会离开你么。”章景有些结巴,说完又觉得最后半句说的有些怪,忙改口:“我还欠着你人情,不还完之前,是不会走的。”
话虽如此,章景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双手攥成拳,掌心微微渗出汗。
抬眼偷瞄白无秋,对方的目光敏锐捕捉到,章景吓了一跳,尽量显得自己正常一些,却不知一举一动,都被白无秋看在眼底。
仿佛是干裂的沙漠出现一抹清泉,章景的话给了白无秋宽慰,泪水顺着眼角而下,却是喜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