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床边的玻璃窗。
既然要赶他走,只能自己想办法留下了。
为了不留下痕迹,把传送门开在窗台外面比较隐秘。问题是,窗户似乎封死了,找了半天没找到窗子锁扣。
房间里有人清嗓子。
“我要是你,不会蠢到从那儿出去,外头值守的魔龙并不听话,最喜欢你这样鲜嫩的青年。”
陆迪无奈,开传送门穿了三五米距离,站在房间地上,对喜欢坐窗台上的面具人道:“我不走,我要见卡赫琳娜。”
半晌,对方问道:“可以,见了立马走。”
“我不走,我见她是为了加入你们,说什么都不走。除非你们把我心肝脾肺肾喂魔龙,把我魔魂烧尽。”
“无赖。”
闻言,陆迪蓦地化作石像,定在原地说不出话。
这个声音,他,不,她——
只见窗台上的人慵懒地卸去手套,露出白嫩的一双手,右手食指靠大拇指一侧的血点格外醒目,是她半年前被使用重击咒,传导重击能量出身体留下的疤痕。
银隆说过,永远不会消退。
陆迪心跳越加澎湃,定睛看人起身推开帽子,身形缩水,摘下恶魔面具。
她的眼神较以前更加沉静,与他对视眼时,眼里尽是说不出的深意。
他知道自己眼中嗪满了泪,一遍遍拭去朦胧泪水,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罗洢左脸颧骨到太阳穴多了一道还未结痂的伤痕。
真正见到人,陆迪却沉默了。
良久,他轻轻吻了上去,吻在那道伤痕上。
窗外是深谷长夜,屋内魔灯骤灭。
日夜挂念的一百八十五天,在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两个本该步入现实社会的年轻人经历种种变故,唯有沉沦进无边夜色才能聊以慰藉。
夜将尽,天未明,错落呼吸才歇,罗洢只觉由脑到心如麻线无绪。
头一回觉得失去理智是这样的轻松愉悦。
她枕在陆迪左肩,困得不行却舍不得入眠,“明早魔法学院的人回去,你跟他们一块儿走。”
“还没提裤子就不认人了?”陆迪侧身,指尖抚着她青色的嘴角,目中心疼,语气中尽是恳求,与说出口的责问内容完全不符。
罗洢看他脸色不大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覆手去感知体温,发烧了——
陆迪大喜,“那我是不是可以留下养病,不用走了?”
下一秒又道:“不太对,我看不清你了,洢,我,咳咳。”
罗洢也慌了,陆迪咳得很厉害,好像肺里堵着了不得的东西,咳出了血丝。
“这症状——”她想起被瓜子头毒死的那些人。
半小时后,某人终于清醒,虚弱问道:“什么情况?”
“那个,额,我用瓜子头的毒淬炼魔魂,所以我的血液、汗液什么的带了毒,你——中毒了。”说罢两颊绯红,不好意思地咬住下唇。
“这也行!”
陆迪浑身发烫,看来还要好一会儿热度才能散去。
视线落在极不平整的床单上,几点鲜红滴在上面,他感觉更热了,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来不是为了——太久没见,我,情不自已——”
“闭嘴吧,多余解释。”
罗洢累得重新躺了回去,嘴上发狠,心里又何尝不是柔软得不行,不然怎么会跟他没羞没臊一夜。
说分手的是她,见了面跟人滚床上的也是她。
简直像刚把良家好男睡了就让人滚回家的人渣。
“别赶我走。”陆迪再次恳求。
罗洢重新贴到他臂弯里,“你在魔法司待了半年,我以为你处事会更加保守,跟我说说吧,出来后都经历了什么。”
听见陆迪为了救小甜心回金溪湾取纯净青莲,罗洢开始重新审视他了。
陆迪有些惭愧道,“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很冷血,她不仅是助手,也是我妹妹,不是么?”
罗洢惊讶地望着他,他好像真的改变了许多。
“等这里的事结束了,我们去领证吧。”陆迪鼓起勇气,终于说出想了一夜的话。
“我不懂浪漫,老陆说过负责任,大方展示所爱就是最大的浪漫,你就当我妈宝男,想不出别的什么好主意——”
“好。”
清晨的光很难透进海湾里的窗户,两人再不舍,到底也在极度的困乏中相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