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花圃旁有一座三层别墅,一楼花坛里的牌子标注了“经销处”。
细藤打着卷儿攀在牌子上,小白花稀疏点缀。
连牌子都这样好看,更别提透着贵族味儿的洋房了。
不过招人应该不在经销处,罗洢继续往前走。
路过花圃门口,一个戴着碎花头巾,白得发亮的中年女人恰好端了盆蝴蝶兰出来,放在门口两棵玉兰边。
看见罗洢,女人下意识地扬起笑容,“你好,买花还是?”
“我来应聘小时工。”罗洢拘谨道,好像在回答老师的问题。
从小到大她遇到过不少奇怪的人,那些人的脸色堪比变色龙。
当她是顾客的时候,似乎自己是他人眼里的瑰宝。可一旦她说“我能在这里打暑假工吗?”对方立马就换了腔调,好像她是去抢钱的。
外人的亲和在她看来都做不得数。
罗洢承认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过于悲观,不过这样想的好处是,她的情绪不会受太大影响。
对方见她青涩的模样,微微迟疑,很快又换回盈盈笑脸,“从哪里来?家里大人同意吗?”
“我从下游金溪湾来,家里没有大人,只有个一起生活的好朋友,叫卡玛。”罗洢如实交代穿后的身份。
“哦!我认得她,那天她是来替你报名的吧,我叫艾玛。”
原来她就是艾玛夫人,跟她丈夫一同经营庄园,小镇上最富贵的人家。
“艾玛夫人,我叫罗——”罗洢差点说漏嘴,“我叫卡赫琳娜,是卡玛的好朋友,我想来应聘小时工。”
艾玛真诚地点头微笑,从表情到动作都非常自然舒缓,让人倍感亲切,但罗洢还是不敢轻易将她归为表里如一的一类人。
“实在是不巧,本来如果你通过工作实践,我很愿意给你提供岗位,但不巧的是,细工招满了。”
万分抱歉的模样不像找理由搪塞。
“那好吧,谢谢。”罗洢自责来晚了,扭头刚要离开,心里生了个主意,鼓起勇气转身问道:“您说细工招满了,请问粗工做什么?我试试好吗?”
艾玛有些为难,“粗工要做些机器做不精细的活,花田除草,搬运盆栽,搭棚一类,都是男人们和魔法工干的体力活。”
“魔法工?”
“是呀,多数是你这个年纪的魔法学院在读的高年级孩子们。但你晓得他们只是为了赚点零花钱,干活不大认真。”
罗洢听这话觉得有戏,立马接道:“艾玛夫人,我刚花了三天时间开垦了一亩荒地,我相信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或者您让我试试,做不好再辞退我。”
艾玛重新打量罗洢,“既然你诚心想工作,行吧来试两天,明天开始可以吗?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二点歇工,这个时间段凉爽。”
罗洢大喜过望得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谢谢艾玛夫人。”
“不要这么客气,叫我艾玛。对了,你稍等一下。”
罗洢乖乖站在原地,目光跟随艾玛的背影深窥花圃,郁金香、薰衣草、玫瑰、满天星等鲜花娇嫩欲滴,盛开成花的海洋。
没多久,艾玛拎着圆框布袋出来,笑眼弯弯递向罗洢,“刚才你说自己开垦了一亩地,金溪湾害虫多,这是改良过的冬瓜品种,个头大,耐热,抗病虫害。”
“不用了,”罗洢受宠若惊,还不确定能干活就给一袋种子,她实在不好意思接。
艾玛拉起罗洢的手,把袋耳套她胳膊上,“我每天接触来来往往许多人,心底里最喜欢跟一眼到底的人打交道。”
一眼到底,她这么容易被看透嘛?难怪大一……
想起令自己发窘的过往,罗洢赶忙在脑中剪断思绪。
“不知道怎么感谢”,她不再客气,“从我工钱里扣吧。”
艾玛清雅一笑,温柔远胜翩翩路过的紫蝶,“如果有心理负担,到时把冬瓜卖给我,扣除种子钱就好。”
……
回到金溪湾,罗洢指头抚过隔了两家人的篱笆,一路哼着歌儿徜徉到三角屋,将好消息告诉卡玛。
出活的时候有意望向另一座三角屋,仍然没见到隔壁那家人的踪影。
卡玛跳起庆祝的舞步,“他们打扫完屋子后就出门了,还没回来,咱们可以晚上再去拜访。”
罗洢点头,就算那对母子是真人玩家,同样要跟她一样白手起家,扦插番茄枝,播种冬瓜种子后再认识也来得及。
等瓜果成熟了,给他们送些去,或吃或卖,雪中送炭的心意才可贵,罗洢这样打算。
烈日刚退几分,她小心把长了根须的番茄枝种到浅坑里,轻轻按压根部。
昨天就挑好水了,一步一个浅坑浇透。
今天的毒日头算下班了,但凉帽下空气仍燥热。
番茄枝和冬瓜籽种了半亩多的田。
天空铺下阴幕,她长舒一口气,剩余的田畦就留给养心菜吧。
却不敢高兴太早。
种到田里不算大功告成,接下去面临养分和虫害问题,得想办法准备起来,以防万一。
如果有点家禽就好了,肥料的问题可以解决。于是又回归到最初的问题。
穷。
罗洢回想中午,在镇上的活禽店和卖饲料、化肥、农药的农资连锁超市外驻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勇气进去说赊账。
先观察两天吧,她想,否则只能厚着脸皮问艾玛夫人预支工资。
万事开头难嘛,加油!罗洢收拾收拾,踏着日暮给自己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