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个月,萧承宇想,也许,夏乘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有时候,一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消退。萧宇承秘密派出潜龙卫去查,这么一查,便又是数月。
知道夏乘云的死真的另有隐情的时候,萧宇承又气又怒,发誓要为他报仇。
可在看了潜龙卫送过来的密信之后,他呆坐了许久。就像是有人用一把斧头将他从中间劈开,一半在说着过往情谊,一半在警告他当以大局为重。
萧承宇不敢去见夏如茵,害怕面对曾经的故友,害怕面对那让他难以正视的真相。
他并不想夏如茵死,也无法还她一个真相。萧承宇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送她离开。
但是他知道夏如茵的性子,也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寻找真相。所以他将夏如茵送到了偏远的青阳,还让表兄解兰舟监视着夏如茵的行动。
解兰舟曾问过他,究竟要怎么处理夏如茵。萧承宇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夏如茵好好活着。
『那,倘若她发现了呢?』
萧承宇沉默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要杀了她吗?他不知道。
那时的他没有答案,今日的他依然难以抉择。谢昀庭那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着实让他气愤,这一切究竟是因为谁呀?!
……
京城外两百里处,钟玉与方蕤骑着快马向京城方向疾驰而去。官道两旁的积雪折射着月光,一路为焦急的二人引路。
“钟玉,伤口裂开了。”
方蕤看了眼女子已经被血浸透的衣袖提醒着,看她丝毫没有停下来包扎的意思,不由得皱了皱眉。
“就是再怎么赶时间,也不能不管自己的身体。再说,依照这流血的速度,还没到京城你就先撑不住了,又谈何救人?”
钟玉绷紧唇角,轻微的眩晕感让她不得不勒马停住。待包扎好伤口,钟玉正要上马便被方蕤按住肩膀。
“急什么?眼看着就到京城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歇息一下吧,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如何不急?依照兰娘所言,冰蚕蛊一旦侵蚀心脉便会加速死亡,如今已经过去五天了,不知道大人如何了。”
钟玉攥着手衣焦灼地皱眉,自那夜出事之后,他们二人等了两日,依旧不见夏孟二人的消息。本要到京城,却不想遇到了兰娘。
兰娘骑着汗血宝马紧赶慢赶总算找到了他们,顾不得歇息,便将找到的消息告诉他们。
原来,冰蚕蛊一旦侵蚀心脉,便会变得活跃。每日都会向心脏侵蚀,直到钻进宿体心脏将其啃食殆尽。
一旦冰蚕蛊距离心脏不到三寸,届时,药石无解。兰娘此行虽没有找到接触冰蚕蛊的办法,却找到了可以暂时压制它的方法。
钟方二人骑着那匹汗血宝马往京城赶去,希望可以尽快找到夏盈初。
方蕤明白她的焦急,他也担心夏盈初的安危。若是夏盈初也死了,他们良心难安。
待稍作休整,二人便向京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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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日,巳时初。
“你说谁?”
“那位相公自称来自青阳,姓孟。奴婢将人安排在了花厅,现下有丫头们伺候着。”
司遥一听是孟昭明,便加快了脚步。
“司娘子。”
“孟捕头不必多礼,斯妍呢?她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司遥一摆手免了那些礼数,伸着脖子往他身后一瞧,并没有发现夏盈初的身影。
看了看外面的侍卫,司遥小声问道。
“可是留在客栈?”
“不,二娘子去了浩然居。”
……
浩然居秋意阁。
锦袍的男子在门口驻足了许久,忽听房内女子朗声道。
“既已到此,又何必畏畏缩缩?”
萧承宇一顿,袖中的手攥了又攥,终是推门而入。
“殿下,请。”
靠窗而坐的女子面色苍白消瘦,巴掌大的脸上只显得那双眼瞳越发大得惊人。雪白的毛领簇拥着女子的脸,一时竟让他分不出哪一个更白。
萧承宇与她已有两年未见,印象里的夏如茵永远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如今这幅病殃殃的样子,当真是让他恍惚。
男子黑眸中神色复杂,夏盈初脸上笑意不变,拎起酒壶倒出清凌凌的热酒。
“这是澄州的碧水,还是雪梅从江知州府邸带来的呢。碧水与京城的酒多有不同,殿下尝尝。”
氤氲的热气让女子的脸模糊不清,萧承宇抿了抿唇,却没有伸手去接。
“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不能进京的吧?”
“殿下尚且年轻,怎么会记错呢?”
夏盈初轻笑,将手中酒杯放下,淡淡道。
“如你所见,抗旨咯。”
“夏如茵!你当真不怕死吗?!”
男子一拍桌子,将桌上的酒杯震倒。夏盈初不紧不慢地将酒渍擦去,风轻云淡地笑道。
“怕啊,可是我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