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好手腕被按出几个指印,往前走的速度没减,到学校大门外时恰好外面一排路灯正好齐刷刷地熄灭。
似乎像是意识到什么,裴惜终于停下来,放松捏着祁好手的力气,轻轻把拉着那只手托举起来,借着门卫小亭自微弱的光,看见了上面几个微红的指印。
微黄的灯光笼罩下,祁好看不清她的神情。
“抱歉,我手上没轻重,弄疼你了。”裴惜语调里似乎带着点愧疚的意思,“一开始我还以为手链丢了,太急了,刚缓过来。”
手还被托着看,祁好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
到现在祁好仍然觉得两个人天聊的糊涂,她不明白为什么裴惜会知道自己手链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裴惜会为了自己的东西着急。
出于礼貌,这些问题祁好并没有问出口,抬起右手抚上裴惜手背以示安抚。
“没事,颜色一会就散了,不要紧的,”祁好说着顺势让自己另一只手解脱,“你的手指刚刚......”
她还惦记着刚才裴惜撞伤的手指。
裴惜也一直没在意,抬手看了一下,果然已经肿起来,看上去不太妙。
“不能送你了,”裴惜晃了晃自己“负伤”的手指,“我成病号了。”
祁好看见她手指肿起来,心里不免愧疚,埋怨自己:刚才倒是跑什么啊。
见祁好怔住,裴惜习惯性敲敲她脑壳,“走啦。”
动作一出,二人皆一愣。
认识半天而已,怎么做出这么熟络的动作?
祁好抿唇笑了笑,笑意爬上眼角,眉眼弯弯,“嗯。”
——
回学校一趟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回家时比平时晚上许多。
裴母仍旧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等着裴惜回来。
“咔哒”一声,门被带上,裴惜回身习惯性反锁好门。
“怎么这么糊涂,东西也能忘在学校?”裴母听见她锁好门,“这样的习惯可不好。”
裴惜点头应合:“是,妈,我下次注意。我的手链放在学校了,所以我才回去的。”
裴母伸手提了提滑下的眼镜框,放下报纸:“你找到了吗?”
裴惜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辛辛苦苦跑回去找到了然后给别人带吗?
裴母起身,把茶几上的笔袋递给她,“能找到就怪了,你放在笔袋里你自己不知道吗?”
伸手接过来,果然,颜色润绿的链子和一堆笔还有表挤在一起。
裴惜头一次对自己感到怀疑。
这里面是她的链子,那祁好手上的是谁的?
迫不及待把手链拿出来带上,冰凉的触感是真实的,她不是在做梦。
“你一天能不能上些心,分班考试的成绩是怎么回事?”裴母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引出今天的重点。
裴惜被母亲问题拉回神:“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你的几门理科全都不是第一,你怎么考的?考试的时候有没有把脑子带上?”
一连串的问题打的裴惜直发懵,想开口替自己辩解几句,仍然被打断。
“每天就想着摆弄你那个破链子是吧。”
艰难咽下一口唾沫,裴惜感觉眼眶发热,带着点鼻音:“既然不喜欢这条手链,那当初为什么要送给我?”
裴惜默认这是父母幼时送给她的。
似乎是没法回答她的问题,裴母看上去有些心虚,没接她的话。
客厅安静了几秒。
然后裴惜听见她母亲说:“上楼休息吧。”
卧室门被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惜望向她们卧室的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
低头看了看肿胀的手指,嘲弄地笑笑。
裴惜也曾问自己,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像其他孩子那样来自于父母殷切地关心呢?
也许是不够乖,也许是别的什么。
总之到如今依旧没有答案,裴惜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拖着胀痛的手指,裴惜上楼进了卧室,从床底拽出医疗箱,自己简单包扎了下。
看着包扎得笨拙又滑稽的手指,裴惜忽然由衷地乐出声,想起来祁好慌不择路的模样,看起来瘦瘦弱弱,结果寸劲撞的这么一下还挺严重。
——
祁好回到房子,一天的疲惫卸下,大脑逐渐放空。
仅仅半天,就已经能感受到新学校的节奏确实很累人。
祁好情感向来淡薄,对情绪感知也没那么强,虽然累,她居然感受到了“高兴”。
这些同学居然能这样快的接受她,这是祁好从来没体验过的。
脑海里不断闪现那个漂亮女孩的笑容,不由得又为她的手指担心,为自己的莽撞愧疚。
向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祁好破天荒地翻开笔记本的扉页,想记下点什么,却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
最终空白的一页纸上只留下两个数字——9.6
是她认识这群朋友的日子。
如果有人翻开这页纸,甚至不会有人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很好,祁好很满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很好。
心满意足合上笔记本,准备洗漱。
——
沈清白早早来到教室,手里还拎着小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