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清冷的、带着药香的身影,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戒备的眼眸……总是忘不了,就算是想先放在一边也做不到。
自离开京城后,他忙于布局、厮杀,已经多久没有她的消息了?沈墨只道她“一切安好”,可这四个字,怎能抚平他心底那份翻腾的焦灼?
她回药王谷后,寒髓凝脉可有发作?那些不长眼的病人,可曾对她有过刁难?
还有,她……可曾有过那么一丝半缕的念头,想起过他?
“主上?”黑鸢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询问。她顺着夜郎君的目光望去,立刻明白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又垂下眼帘。
夜郎君猛地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渡口的潮湿水汽的凉风灌入肺腑,却压不住他心头的滚烫。他将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青鹄,黑鸢。”
“属下在!”两人齐声应道。
“你二人先行率众暗卫赶往兰亭与沈墨会合,我有些琐事要处理,过几日便到。”夜郎君的目光扫过身后二十名精悍的暗卫,“一切行动,暂听沈墨调度。”
青鹄和黑鸢都是一怔。主上竟要单独行动?在这紧要关头?
青鹄反应更快些,立刻抱拳道:“属下遵命。”
“不会耽搁太久。”夜郎君顿了顿,低声补上一句,更像是在竭力说服自己,“沈墨那边布局需要时间,我……赶得及。”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神骏的黑马便如离弦之箭,冲出了喧嚣的渡口。
夜郎君策马疾驰,两侧的山林飞速倒退。初时,他还能用“顺道探查药王谷附近有无异常”这样的理由来安抚自己躁动的心。可随着药王谷越来越近,所有的借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就是想见她。
迫切地,不顾一切地想见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哪怕她依旧冷若冰霜,用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戒备地瞪着他。
哪怕……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
这种近乎失控的冲动,对于习惯将一切牢牢掌握的夜郎君来说,陌生得可怕。
但他无法抗拒,仿佛药王谷深处,有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系在他的心上,正将他蛮横地拉扯过去,同时勒得他心脏生疼。
临近谷口,他放缓了马蹄,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谷外隐秘的树林中,裹紧了黑袍,小心地往药王谷内行去。
此刻天色才刚沉下来,夜郎君借着山岩与草木的掩护,避开药王谷中的值守弟子,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他的身法快得惊人,虽是第一次踏足药王谷,但心中已经不知眷恋了多久。
他知道楚清荷的住处是药王谷后山前的一座竹楼,那里竹林环绕,清幽静谧,是谷中最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
越是靠近,他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急切和期待就越是鼓噪。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可能正坐在窗边翻阅医书,烛光映着她清冷的侧脸……
想象中的画面让他喉头发紧。
然而,当他如同一片落叶般无声地伏在竹楼外的树上,凝目看清院中景象时,整个人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僵住。
楚清荷就坐在院中,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平日里略显清冷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这原本该是让他心神摇曳的一幕。
可偏偏,她身旁还坐着一个人——是莫风。
那个曾经缠绵病榻,需要楚清荷日夜看顾的药王谷大师兄,此刻看起来……确实已经大好。
他身姿挺拔,气色红润,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和楚清荷讨论医书上的古方,楚清荷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又亲近的笑意,是夜郎君费尽心机也未曾在她脸上见到过的。
莫风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楚清荷拂去了落在她发间的一片花瓣,两人心有灵犀般……相视一笑。
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喉咙,又苦又涩,呛得夜郎君几乎窒息。紧随其后的,是如同野火燎原般无法遏制的嫉妒!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