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夏薇,周文也在受骗之列。
随着年龄的增长,周文渐渐从长辈们的谈话中了解到叶家的小少爷身受重伤生活不能自理。
每年上武寺山拜年,吴林都会过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武德摇头,吴林就叹气,而后两人一齐叹气。
周文知道那孩子是个很重要的人。不点名道姓,师公、武叔、父亲母亲、家里的长辈们都用“那孩子”来怜惜。
直到周文远方表姨来访的路上迷路,碰上郊外独自踏青的男人。
得到男人的好心指路相送,表姨迷上了以为西装革履就是绅士的楚裴勇。
等周文父亲偶遇被带到市中心约会的表姨,发现不对劲,为时已晚。
没多久表姨好端端干呕,周文母亲带去医院检查,表姨的腹中已经有了楚墨羽和楚墨轩。
那天,家里人各个愁眉苦脸。周文悄悄问武德为什么。武德语重心长地说:“小文啊,咱们都是男子汉,又都是习武之人,是保护女性的存在。等你长大,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她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继续喜欢她。”
“她还是不喜欢你呢?”
“为什么?我很不好吗?”
“当然不是。但喜欢这件事,不是你好就一定会得到喜欢的。像你不喜欢吃甜食,并不是因为它不好吃。”
“是因为会蛀牙。”
“……”武德一时哑口,想了好一会道,“西红柿很有营养,但你不喜欢并不是因为它不好,明白吗?”
周文感觉武德希望他点头,便点了头。但他讨厌西红柿,是因为蛀牙那会牙疼的厉害,被禁令不能吃任何甜的,偷偷跑厨房吃了西红柿,当时差点没把牙给酸掉了。
“文儿,你要记住,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是要默默守护她。她如果不喜欢你,切记不可强求。”
“怎样算强求?”
“对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可是为什么他不可以,叶风却可以?武叔,我就是输在了这一点上。
“叶风他……”夏薇欲言又止。
她想问周文叶风什么时候双腿痊愈,又觉得问这些毫无意义。
不论哪天,欺瞒了是事实。不论怎么问,都抹除不了他不想与她分享这份惊喜。
不知道这份惊喜的分享需要什么条件,但她不在名单之列。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站起来的。”后来他长大了,长辈们有意避开,便听不到什么消息了。
他也忘了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
再次听到关于下身瘫痪的消息,是同武德去楚墨羽家看望两个满月后就被接回楚家的表弟。
怀孕没多久就发现楚裴勇有家室的表姨大受打击,但到底没忍心不要孩子,生下孩子就回了乡下。
这许多年,她没再上城里来。当初来城里,便是家中父母病逝无依无靠。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了冷冷清清的老家,独自品着孤寂,消磨楚裴勇留下的孽缘,遁入空门。
表姨没有去佛门之地,她说自己的罪孽之身不能辱没佛门清净之地,于是守着老房子吃斋念佛,为不该来世上的两孩子祈运消灾。
每每逢年过节,周文会代替母亲去看望俩表弟,由武德陪同。
周文四岁的时候,武德抱着他去楚家参加俩双胞胎表弟的周岁宴。
楚裴勇喝得满脸通红,拉着周文哭着询问他的表姨去哪里了。
周文用稚嫩的声音训斥道:“我表姨给你生了两孩子,你却连她住哪里都不知道?”那肯定没有明媒正娶。武叔说过嫁娶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双方家长。
“我罪该万死啊,你告诉我,好不好?姨夫求你了。”浓浓的酒味熏得周文拉过武德的烟味手捂住鼻子。
周文自然不会告诉楚裴勇他也不知道。
上初中后,周文逢年过节会带去母亲亲自做的一些糕点,给两表弟。
一次留下吃饭,他碰见了也被留下的叶楚。
那天楚裴勇不在家,由楚逸飞接待。
大家不熟,周文闷声吃饭,无意听到了“瘸子”的字眼。那快被自己遗忘的“那孩子”的记忆瞬时翻涌如潮。
他暗自心惊,留意着楚逸飞嘴里时不时蹦出的损人话语。
什么“尿裤子”“尿失禁”“大小便不尽”“性功能失调”等等不该出现在饭桌,也不该出现在人嘴里的字眼,不断灌入耳朵,周文终是啪一下放下筷子,起身离去。
身后楚逸飞惊讶的话语,现在仍清晰:“他认识你那个瘸子弟弟?”
周文才知道“那孩子”竟是叶家的小少爷。那个长辈口中“没有母亲又没了腿”的可怜孩子。
然而,哪能料到“那个可怜的孩子”是玩转人心的高手呢?